灰飛煙滅(1 / 1)

仲夏之季,黃色的小花爬滿了牆壁和簾間。在高大的樹上,掛著細小的不知名的果實,遠看過去,它們就像一串一串隨風搖曳的鈴鐺。

到了夜晚,我的窗外,有樹葉拂動和蟲鳴的聲音,我的心,刹時就充滿了些許意外的驚喜,為之動容。

無聊的時刻,除了看書,我還能做什麼?哪一天,等到人生的脈絡與書裏的脈絡,逐漸融合重疊,才明白,我們的幸福,實質上無處不在。

而在我的故事裏,即使嬉鬧的字句裏,隱藏著卻是怎樣深沉的悲鳴。在冷酷與絕望的背後,所擁有的又是怎樣一顆不肯屈服的心啊!

回首間,才恍然發現,我們一生的種種努力,不過是為了讓周遭的人滿意。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隻要不防礙到別人,為何要使別人對我們滿意呢?而在現實生活中,為了博取他人的讚許與笑臉,我們何嚐不是戰戰兢兢地將自己套上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枷鎖,艱難地爬行。

走到中途,才忽然驚覺,人們為了迎合他人,帶上假臉,肆意虛捧,最後隻剩下一張麵具,血肉模糊的。

而這世間,總有許多無法落幕的期望,有多少渴求多少貪念,在落幕後依然不會休止。

刑警隊打來電話通知我說,李姝出事了,在江北龍湖景苑,希望你能來一趟。

我立即趕往龍湖。在李姝曾經被包養的住處,一棟二十層的豪華公寓下麵,人滿為患,已經被警察封鎖。

澤文看到了我,跑過來擁住我說,姐姐,你別過去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說,怎麼了?李姝究竟怎麼了?她不是好了嗎?怎麼跑到這裏來?這不是她以前的住處嗎?

澤文禁不住哭泣說,那男人跟警察說,李姝今天敲開他的房門,拉著他要跟他一起跳樓,他當然推脫了,於是李姝就自各從他窗台飛了出去。他甚至還說,他不認識李姝,以為她是一個瘋子,正要找保安,問個清楚,她就出事了。

我衝上前去,妄想尋找那男人的蹤跡,找到他,給他狠狠的一耳光,而我根本不認識他。

李姝已經被白布包裹,安然地躺在地上,旁邊有一攤鮮血,恍如一隻血鳳凰掙紮著,卻沒能上得了天堂。

一位警察拉開遮住李姝的白布說,你確認下,她是否是你什麼人,我們在屍體旁邊發現死者的記事本,裏麵隻寫有你和澤文的號碼,料想你們是她親人,所以通知你們來料理後事。

那是怎麼的一張的臉啊!頭已摔破,腦漿混合著血還在汩汩直流,牙齒暴露,半邊臉幾乎看不見,長發如雜草披露,十足的冤鬼模樣。

我泣涕著大叫說,她不可能自殺,絕不是自殺,請你們查清楚,她一定是被人殺害。

澤文說,對,李姝從他家陽台下掉下來,背後一定掩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你們知道他跟死者是什麼關係嗎?難道就憑他的一句否認,你們就這麼輕易斷定她是自殺。殺人者償命,不要以為對方有錢有權,你們就想包庇。

又過來幾位警察,正要張羅這裏的事。澤文指著一位滿臉溝壑的矮小老頭說,就是他,就是他害死李姝的。澤文逼上前去,質問他說,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惡魔,把弄著別人,玩膩了,連人的命都分文不值了。

警察拉住澤文,安穩澤文的情緒。老頭曾此要離去,我如同爆炸了似的,撲過去擋在他麵前,咆哮著說,你不要以為保持沉默,就可以逃脫法律製裁,我一定要將你繩之以法,你就等著瞧吧。

平時弱小的我,想象著當時自己唾沫橫飛、一臉橫肉的樣子,我真有感覺是靈魂出鞘了。無所顧及。

除了自我安慰,這個世界還有公理嗎?老頭在保安的護衛下,坐進小車,風一樣一走了之。

我想象著李姝從陽台掉下去的時刻。他將她一直推到陽台欄杆上,她的上身向窗外仰了出去,滿頭長發在空中高高懸掛飛灑。她竭盡全力地反抗,可無濟於事。就在那瞬間,她感覺到自己血液噴張的氣勢。她鬆懈了力氣,身體鈍重而飄忽地被拋了出去。

她披散著濃密的長發,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漂浮在空氣裏。亞熱帶季風猛烈的席卷過來,她感覺涼徹心扉,手在空中竭力地舞動,試圖可以抓住什麼,卻隻抓住了一手的虛無。

她咽了口水,欲想大叫,微微沙啞的聲音夾雜著絕望,卡在了喉嚨。在那無法控製的顫抖中,連最後一聲沉悶的的嘶叫,也成為妄求。

摔在地上,血液飛濺,骨骼碎裂的聲響,她已經無從得知。

上次我去找她,她的房間被窗簾緊緊密封,黑如墨。她說她不喜歡光線,那會讓她現回原形。

我說,傻瓜,你不是妖,不是鬼,怎麼會在光線下顯形。

我是妖,我已經被他殘害成妖,我怕人,怕見光,腦子裏全是跟他做愛的情景,甚至我渴望著他做我`````

我打斷話說,別胡說,該吃藥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