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老棋友，無需禮讓。第一局，方池中盤勝出。
端著飯碗複了下棋，吃完飯再戰。這時已是晚上十點出頭。
到午夜一點多，黃鬆田實在忍不住了，撓頭提醒道：“方池要睡覺了，不睡覺頭疼。”王柱國放下手裏的黑子，不舍地盯著棋盤說：“沒得下了，輸了。”黃鬆田趕緊接茬：“不下方池洗澡去吧。王主任，喝點，喝點。”
“外公對方池真好。”王柱國笑著拿起煙盒。
“他體質不好。”黃鬆田搶著給王柱國和嚴春明派了煙。
估計王柱國真認輸了，方池打了聲招呼，起身走了。
看著方池的背影，王柱國氣餒地搖了下頭：“他一年多沒摸棋，我還時不時地跟天舒擺一棋，結果還不是他對手，一進中盤就完蛋。”
“沒進中盤就完蛋了。”嚴春明舉煙笑道。
“說的也是。”王柱國也笑，“這下棋呀，覺得自己高不行，非得跟比自己高的高手下一盤，才知道自己高不高。周天舒，我不是在你那兒拿了兩本棋譜嗎？他拿去了。他上班也沒事，天天擺棋。前天他朋友孩子要補習，找我。我說你怎麼樣了？他說那兩本書他吃透了，準備出去找人試試。我說找我試就行，不用出去。他說我走的是野路子，他走的是正路子，所以他下不過我。”
“下棋還分野路子、正路子。”嚴春明又笑了起來。
“下棋就這樣，”王柱國說，“差一點都不行。天舒跟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我跟你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其實你們可以把棋撿起來。”
第二天早上，方池醒來時看到是哥哥方塘那張英俊的臉。
都說方塘跟父親方洪流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其實兩個人長相有區別。兩個人都是長國字臉，方塘下巴稍窄一些，看著更精明，方洪流則較憨厚，兩個人個性也是如此。兩個人完全一樣的地方是體態，肢體比例協調，胖瘦適當，不跟人比，看不出他們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要是穿同樣的衣服，在大街上走，再看他們背影的話，完全是一個人，肢體動作高度一致，很難分辨。
從體態上看，方池像母親，比母親瘦，個子不高，舉止入俗。
老方家男人頭發都粗，硬邦邦地支在頭頂上，不情願地彎腰倒伏著。這是方池繼承的唯一的一個老方家人特性。但額線以下，方池跟父親方洪流和哥哥方塘就不一樣了。方洪流和方塘的麵部特征明顯，辨識度高，棱角清晰，眉開眼闊，鼻正唇厚。方池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中庸：眉毛不粗不細，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唇不薄不厚，是相聲裏說的那種扔人堆裏就找不著的人。
方池對著鏡子畫過自畫像。仔細看，每個零件都不錯，經得起琢磨，但拚湊起來之後，效果不好，沒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看我幹嘛？”方塘怪道，“起來，一會兒九點了。”
“九點了。”方池扭頭找了一下，“鬧鍾呢？”
“放哪兒了？破鬧鍾不找了，我給你買了電子鬧鍾。”
大概是外公或者大國把鬧鍾拿走了，好讓我多睡會兒，方池心想。
“起來。”方塘推了方池一下，“稀飯都硬了。”
“咦，頭沒疼。”方池勾腰坐了起來。
門外傳來嫂子肖婷婷的聲音：“方池起來沒有哇？”
“起來了，穿衣服。”方塘高聲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