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閑得沒事,肖玉立叫方池給她畫像。肖玉立說:“再不給我畫,你就到江州念大學去了。我爸說你是怪才,大學畢業肯定不回桐州上班。”
念初中時,方池就給五號院的小孩們畫過速寫。似乎隻有肖玉立特別珍視,叫母親買了個小像框,把方池給她畫的速寫畫裁好,裝在像框裏,放她房間裏的舊寫字台上擺著。當時肖玉立才七八歲,胖乎乎的,特好玩。
十二歲的肖玉立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不醜,也談上漂亮。十二歲的肖玉立還那樣孩子氣,給她畫畫也消停不了,麵對客廳前門,傾身抓著椅子角坐著,兩條腿還不停地晃,磕得椅子腳啪啪地響。但方池覺得這樣挺有趣的。
有自行車輪碰撞院子圓門門坎石的聲音傳到院子裏麵。
“誰呀?”肖玉立叫道,“方池給我畫畫呢。”
“我。”嚴雪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肖玉立笑道:“鐵屎來了。”方池抬頭白了肖玉立一眼。
估計嚴麗也來了,方池把畫板放到桌上,站了起來。
“不畫了?”肖玉立不滿地問。
“今天不畫,明天給你畫。”方池走到門邊
“明天又有事呢?”肖玉立擠到門外。
嚴雪搶先蹦到方池身邊,後麵跟著推自行車的嚴麗。
大家都說,這姐妹倆說相聲合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聰明一糊塗。
“通知書到了吧?祝賀你。”方池笑盈盈地說。
“考高中祝賀什麼?”瞥了眼方池,嚴麗支好自行車。
“考一中比考大學難。”方池說,“大中專院校錄取率百分之九點八;一中市區錄取率百分之二,下麵市縣百分之零點零幾,比考北大還難。”
“比考北大還難?”嚴麗斜了止池一眼。
小半年沒見麵,嚴麗還是覺得,跟方池親得很。
嚴麗隨排球運動員出身、身高達一米七一的母親,盡管小方池三歲,卻有一米六八的身高,且嚴麗比方池還瘦,又是女孩,看上去更高。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嚴麗的心裏,方池是她弟弟,不光因為方池小時候高子矮得很,還因為方池“不懂事”,喜歡做那些跟學習無關的事,還特上心,一本破棋書看幾天也舍不得放手,沒人催著不知道看書寫字。
在家長眼裏,嚴麗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就知道看書寫字。
來到方池身邊,嚴麗扭頭看了下方池頭頂。
“我現在不矮了。”方池尷尬地說。
“我個子太高,不好。”嚴麗說。
進門嚴雪跪椅子上問:“什麼時候到文化局吃飯去?”嚴麗翻了嚴雪一眼。嚴雪不服:“本來吃飯呐,我爸送禮了。”方池和肖玉立笑笑。
“這笨丫頭怎麼辦?”嚴麗笑不出來。
坐定後,嚴麗又打量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方池倒了兩杯水,端到桌子上。
拖過玻璃杯,嚴麗打量著方池說:“不像大學生。”
“大學生什麼樣?”方池也坐了下來。
“我哪知道?”推開杯子,嚴麗拿起桌上放著的小畫板,“小時候跟放牛叔學畫畫,你怎麼畫怎麼像,我怎麼畫怎麼不像,怪事。”
“你那時候才多大?五六歲。”
“你不也是五六歲學畫畫的嗎?”
“我頭疼才學畫畫,剛開始也不行。”
“就你特別,”嚴麗難得地笑笑,放下畫板,“畫畫冶頭疼,下棋冶頭疼,吹笛子也冶頭疼。好長時間沒聽你吹笛子了,三四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