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朱芳跟我說話,你一個月不理我?”
“那都哪年的事,你還記著?”
“就是,初中你就這樣,不準我跟女生說話。”
“你不也不讓我跟男生說話嗎?”
“我也沒說我沒想這事呀。”
“你沒說嗎?你沒說你說我幹嘛?”
“你說我,怎麼叫我說你呢?”
方池笑了起來。肖婷婷捶了方池一下。
好在灶間大,張四貴帶兩個文化局食堂師傅才耍得開。
進了灶間,黃春就忙著給嚴麗、肖玉立盛飯。嚴雪趴案台上,一邊咀嚼,一邊盯著大湯匙裏剩下的獅子頭看。嚴麗皺眉看著嚴雪。
“這幾個月沒見,”黃春感慨道,“小麗又長高了。”
“小麗隨她媽,個子高。”張四貴說。
“我們家方池天天喝牛奶,也沒見他長多少。”
“方池現在不矮了,”嚴麗接茬,“這學期長了不少。”
“是吧?”黃春開心地笑著,“他叔是說,他這學期長了好幾厘米。人多,也沒地方坐,坐案台邊吃。小雪說你中午沒吃著獅子頭,晚上多吃幾個。玉立,過來端飯呐,看什麼呢?你也客人呢?小麗接著,坐那邊吃去。”
“你怎麼不端給我吃呢?”肖玉立不服氣。
“你天天在家裏吃,我還端你手上呢。”
張四貴哈哈地笑:“當你家裏人,才不端給你。”
“方池沒吃。”嚴麗接過堆得跟墳頭一樣的大藍邊碗說。
“還是小麗關心方池。”黃春說,“他一會兒吃。廚房裏油重。”
餘曉蘋進門說:“忙活半天,都我家裏人吃了。”
“你家裏人吃一海。”黃春怪道,“小麗,緊肚子吃,菜多,張叔帶來了。不吃也擱不住,食堂裏就一個冰櫃。吃肚子裏壞不了。”
“說的也是。”張四貴咂了下嘴,“其實這請客呀,就是浪費。大熱天,吃不了都倒了,好了豬八戒。叫客人把菜吃幹淨,倒了可惜。”
“請客還累,”餘曉蘋說,“一天站下來,腳都不是自己的。”
黃春問餘曉蘋:“小麗考取不請客呀?”
“不請。”餘曉蘋搖頭靠灶上說,“我是沒那力氣。”
“你沒力氣,別人客氣怎麼辦?”
“不收禮不就行了嗎?”
“別人送禮不收,我送禮也不收哇?”
“你送幹嘛?不能不送呐?”
“你送給我,”黃春覺得好笑,“我不送給你,那叫什麼話?再說,小麗小時候在我家住,不是我孩子,跟我孩子一樣,不送好意思嗎?”
“在你家住我占你光,怎麼你不好意思呢?”
“中國人這理呀,說不清。”張四貴又笑了起來。
“說得清。”黃春說,“我喜歡小麗,這麼說說得清吧?那時候我媽勸我,叫我生個女兒。老方家代代生兒子,也不生女兒。我媽就想孫女兒,說生個女兒才叫兒女雙全。那時候我哪有心思生女兒去?方池病殃殃的,到處帶他看病。後來小麗到我家跟我媽住,我媽那個喜歡,當自己孫女兒一樣,再也不跟我說生女兒的事。我媽死還是小麗發現的,小麗那時候跟我媽睡一頭哇,我媽喜歡她。”
餘曉蘋難為情地張張嘴,想說話,不知道怎麼說好。
嚴麗坐案台邊,咬著筷子,回憶著,忘了吃飯。
“上銀耳湯,”張四貴催道,“上銀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