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媽的不容易。”嚴春明心裏想著,坐下歎了口氣,又動了惻隱之心,跟宋元清說,“老宋,回去跟你兒子說,今年不招幹,明年肯定招幹。書千萬不能丟,叫他再補習一年。招幹要考試的,比高考容易些。”
“考試我知道。”宋元清慌慌張張地拖過椅子,坐到嚴春明辦公桌一頭,“我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招幹。小嚴,有把握嗎?你在哪聽說的?”
“誒,誒,老宋,你這麼緊張幹嘛?”
“高興,你說幹嘛?”宋元清傾身摸出香煙和火柴。
嚴春明躺藤椅上笑笑,突然有了某種成就感。
“小嚴,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過宋元清遞過來的煙,湊上他劃的火柴,點著,嚴春明又躺到藤椅上:“老宋你放心,這事肯定有把握,不是今秋,就是明春,最遲不過明年夏天。現在行政事業單位編製嚴重不全,不光招幹,還要轉幹,從企業抽調幹部補充到行政上去。轉幹名單出來了,上上個星期六,對,上上個星期六晚上,大編委開會定的。大編委就三個人,市x書記、市長、人事局局長。第二天早上我就看到名單。”
“噢,你還有這門路。”宋元清倒吸一口冷氣。
“談不上門路,朋友跟我說的。”
“你這朋友不簡單。小嚴,有情況一定要跟我說一聲。”
“肯定跟你說,放心,老同事唄。”
“謝謝了,謝謝,下班到我家喝一杯。”
愜意地吐了個煙圈,嚴春明突然感覺他開竅了。
招工、招幹的事,是方洪流請客那天,嚴春明聽徐天清、肖建設他們聊天的時候說的。當時嚴春明以為,目前,這事跟自己無關。現在嚴春明才明白,掌握這些消息是何等的重要,它可以有效地提升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它可以讓宋元清這樣的人對自己點頭哈腰。嚴春明後悔,以前太狹隘,忽視了這些事。
肖建設說得對,嚴春心想,想當官,找他親家。方洪流不光消息靈通,還遞得上話。抓住方洪流這根錢,就不用像宋元清那樣為孩子就業的事著急了,這大概是老婆所說的,二哥給女兒吃定心丸的原因。老婆說的女兒,應該不止大女兒嚴麗,還包括那個圓滾滾的笨丫頭嚴雪,嚴雪肯定考不取大學。
在宋元清家喝了酒,嚴春明醉醺醺地騎車回家,到後麵的小房子裏,跟在看書的大女兒嚴麗說:“以後你的事我不管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嚴麗正莫明其妙的時候,嚴春明出門跟老婆餘曉蘋打了聲招呼,又騎車走了。
“我爸今天怎麼了?”嚴麗追到門口問。
“喝醉了吧?”餘曉蘋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嚴春明到方洪流家時,方洪流正跟兩個兒子和大兒媳婦打牌。
看嚴春一身酒氣,方洪流問:“在哪兒喝這麼多?”
“還是你家好,”嚴春明給方洪流扔了支煙,“和睦。怪不得我那兩丫頭在香樟園呆著舍不得回一中呢,在香樟園呆著開心呐,還有好吃的。”
“你家不和睦哇?”方洪流接過嚴春明遞來的煙頭。
“從來沒跟孩子打過牌。”嚴春明擺擺手。
“你對孩子要求高,我對孩子要求不高,健健康康的就行。”
“二哥,你跟小麗說,考不取給她找工作是吧?”
“我沒跟她說呀。誰跟你說的?”
“說就說了唄,不承認。我是來謝你的。”
“謝我幹嘛?我真沒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