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開庭審判，那邊人還說大伯砸了田誌。然後又調查。二審還有兩個人說大伯砸了田誌。有一個就是王林小女兒王華，小名叫二丫。
“王林跟爺爺是老革命，老戰友。你們叫老爺爺。老爺爺救過他。真救過，王林自己跟我說過好多次。解放戰爭的時候，老爺爺搞的情報，都交給王林。剛解放的時候，王林帶人進山剿匪，忙。他老婆劉桃花，跟我媽，你們奶奶，到鄉下搞愛國衛生運動，也忙，沒工夫管孩子，老爺爺、都爺爺幫他管著，在我們家吃。大伯出事頭一年，二丫還在我們家吃飯。他大女兒大丫，叫王春，孫少裘兒子接江州去了。大丫喜歡大伯，大伯不喜歡她。為這事，爺爺奶奶還罵大伯。
“爺爺求過王林，沒幫忙，二丫還作證，說大伯砸了田誌。
“爺爺也求過田新華。田新華說他也是老革命。抗日的時候，老爺爺帶爺爺在田新華家做飯，孫少裘派去的。田新華家是桐州的大資本家，他哥是保安團團長。他哥給老爺爺情報，老爺爺給王林。也是換命的交情。
“大伯出事的時候，老爺爺死了，孫少裘走了，王林是地ｘ書記，田新華是財經組組長，田新華老婆是法院院長，都是大官，爺爺就司務長。爺爺恨就恨這個，說十頓飯養仇人，官官相護，忘恩負義，不跟老王家人來往。
“大伯判刑不久，爺爺病了。剛開始不知道他生病，以為他生悶氣。後來上班暈過去了，才知道他生病，心髒不好。大伯減無期徒刑，爺爺病好了點，又到地委食堂上班，突然死了。爺爺是六五年八月死的，大熱天。
“六五年臘月，倪雅到楊家廟水庫，投水淹死了。倪雅有遺書，說大伯無罪，打架的時候，大伯跟她在一起，說她是清白的。
“要不爺爺說，老方家男孩不能跟漂亮女孩談戀愛呢，招事。你看大伯，那真是無妄之災。人不是大伯砸的，大伯下不去那手，都說大伯人好。真想把田誌砸死，送他到醫院去幹嘛？那有人非說是大伯砸的沒辦法。
“老方家男孩也不能跟大官女兒談戀愛，也是爺爺說的。爺爺舊社會跟老爺爺給當官的、有錢人家做飯，見到的事多，說當官的沒好人。
“本來大伯在監獄裏表現不錯，爺爺一死，倪雅一投水，他就不行了。打架，不光打犯人，打獄警。他說他不想活了，叫人把他斃了，不好好表現。奶奶死了他好一些。我說爸媽都死了，都是心髒病，都是為你得的心髒病，你這麼鬧，爸媽閉得上眼睛嗎？好說歹說，不鬧了，說好好改造，爭取減刑。
“大伯現在還好，在監獄小食堂裏做飯，跟獄警關係不錯，要是好好表現，九五年出來。九五年出來大伯五十二，三十年，扔大牢裏去了。
“外公的意思是，帶你們去看看大伯。方塘、婷婷裁結婚證，方池考大學，看見你們，他肯定高興，高興就好好表現，不鬧。”
“八號到十號報到，”吳放牛接茬說，“七號去，七號是星期天。天青叔跟煙草局借了麵包車，就能用一天，最多坐十一個人。想去的還人不少，就家裏人去吧，當天回來。我留著陪方池報到注冊。方池要收拾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