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最重要的是找工作。
找呀,找,找得好心焦。麵對報紙上的招聘信息,人找不著北。學了母語,施展拳腳的舞台在哪裏?學校與社會完全是兩回事,人要生存,要拚搏,要奮鬥,不是書生朗朗就能發工資的。對於本行,許知遠死了心。
一個月了,活兒影子也沒有。
天涼了,路旁樹上的葉子嘩嘩直響。
該回去,拿些衣裳了。
坐上公交車,回到了村,回到了家。
“還回來幹啥?家裏有啥想念的?”娘數落兒子,“讀了這些年書,圖啥?有工作不好好幹,卻要挑三揀四。”
“知遠,你丟的不僅僅是工作,還有許家的臉啊。”爹氣憤不已,“你走後,我和你娘關上門哭了一天。”
“說這些幹啥,有能耐就讓知遠使去吧。”娘這樣說,眼角卻是閃光的東西。
“爹,娘,兒子的路隻能自己走。”許知遠知道,眼前不是掉淚的時候。
拿了衣裳,兒子就要走出家門。
“知遠,外麵不好,就回來。”娘帶著哭腔。
“找不到工作,考研究生,再風光一回。”爹要的是麵子。
沒有說話,沒有回頭,許知遠出了家門。
躺在床上,許知遠睡不著。
兒子,是家的半邊天。
爹和娘是本分的人。
在文昌中學做老師,那可是鐵飯碗,村裏人都替爹娘高興。而今,兒子走了,工作不幹了,天就陰了,下雨,下雪,再也沒有晴天。
風裏,雨裏,雪裏,一個小學生帶著好孩子的帽子長大了,長大了,能獨立了,不想待在爹娘身邊了,不想再幫爹娘推推麥子,收玉米了。
工作,繼續找。
去了一家又一家單位,找了一份又一份活兒,飯碗依舊沒有著落。
難,找個活兒怎麼就這麼難?
沒想到原來的想象都成了幻想,不切實際。
“知遠,外麵不好,就回來。”
“找不到工作,考研究生,再風光一回。”
失落中,許知遠想起了爹和娘的話。
難道,孩子隻能留在爹娘的懷前?
高考沒能上好學校,許知遠也想到外麵去看看。
思來想去,許知遠買了書,決定再考。
住的地方,耐不住寂寞是不能看下書來的。
許知遠隻好倒車到曾經的校園去看書,一個水杯,幾本書,仿佛又回到那過去的時光。每天,和學生坐在一個屋裏,感覺書的味道,暢想未來的別樣。書,隻有書,才能拯救人,才能給人金燦燦的前程。
租來的房子到期了,許知遠收拾好七零八落的東西,回到了村,回到了家。
“回來了,就好。”娘沒有了埋怨。
“考,一定要考啊。”爹沒有更好的詞句。
回到家,吃娘做的飯菜,卻沒有了之前的香甜。
每天按時起床,看書,看未來。而人的勤奮遠不如上初中的時候。周末的下午,捧一本書,在屋門口認真地背。中考前,拿一本書,在院子裏站著讀。或許,是在文昌中學接觸書多了,對書沒有了那麼深的感情。不過,書要看,要讀,那是家的天啊。
一天,許知遠在屋裏看書,聽到爹和娘爭吵的聲音。
“地裏的白菜都凍了,也不知道拔,在家裏隻管清閑。”爹的話裏帶著氣憤和不滿,似乎這個不富裕的家隻有爹一個人在操持。
“本來要去拔,天不是下雪了嗎?”娘解釋。
“下雪,怎麼沒忘了做飯?”爹話裏有話。
“白菜可以不拔,飯不能不吃。”娘不讓爹。
“還有心思吃飯?”爹拿起飯碗摔在了地上。
“摔東西算啥好漢,有本事把這個家砸了。”娘站在院子裏,放開了聲音。
“想怎麼著?”爹向娘逼近。
“打我,打死我算了。再找一個好的,忘不了拔白菜的。”娘沒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