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聽見他的腳步聲依然斜臥床榻不起,屁股正朝他那湊上來的臉上,隻聽嗙--的一聲,“幾更天啊?屁大小事攪我不寧。”家丁已向他稟報了來訪緣由,“那些蠢主意,全出自你那豬腦子,活該倒黴!”魯九竅捏住鼻子轉身欲出,“既然如此,我馬上趕回魯家堡,將女兒許配木隸。”此言一出,劉大人騰地坐了起來,“回來!膽大妄為?”又連忙施笑,“泰山大人哪,快些落座,莫使性子。”伸了個賴腰下了床,“事情當真如此棘手?你若悄悄將女兒送至府上,何來許多煩惱?”魯九竅急得五官變了形,“劉大人,事情若如此簡單,我何苦連夜來訪?此事還需大人官袍加身,方可解圍。”“哦,這個嘛……”劉大人捋著上霜的胡須猶豫,“老怪既已抬高門檻,你我何必慌張?隸那廝未長三頭六臂,豈能日伐百木?”欲笑又止,“哎,本官也不具備這樣的本領啊?老怪用意何在?想把你那寶貝女兒往火坑裏推嗎?”“這個……”魯九竅一路上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大人,切不可大意。他乃魯家活祖宗,人要是長壽了就會變成妖精,葫蘆內有何種藥丸,實難揣摩。”劉大人瞪眼顯威,“要是膽敢將子鴿許配給小木匠,本官定將那老骨頭丟進棺材活埋!回去轉告一聲就是。”魯九竅雙腿一軟跪下了,“大人,千萬不可對祖宗動粗。”“嗯?”劉大人吹起了胡須,“那老怪是何人祖宗啊?掌嘴!”魯九竅說錯了話自打嘴巴,“乃我祖宗,乃我祖宗……”“罷了,泰山大人--”劉大人背手捋須,扔下一句話,“須仔細看好那群濁物,有何變故,即刻來報。出了差錯,本官定讓你傾家蕩產,沿街乞討!”魯九竅吃了鱉,慌不擇路地退出府去。他騎馬往回趕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想到了一個人,於是揚起馬鞭狂奔。太陽從東山後麵探出了鬼蜮的臉。魯九竅徑直趕往木隸家中。隸母見到他手足無措,“草屋寒酸,不知該讓雅士坐在何處。”一陣空忙,最終搬來一把木椅,又不知放在哪裏才好,“此處寬敞……此處光線足啊……”魯九竅背著手出語輕蔑,“侄兒在哪裏啊?”“尚在內屋憨睡,勞累所致。”隸母走過去要推開屋門,“這就去喚醒……”魯九竅出言阻止,“算了,讓他睡個懶覺,我這次來是探望您的。”隸母愈加不安起來,“雅士找我何事?”魯九竅倒坐在椅子上撫摸椅背,“侄兒論手藝可謂是百裏挑一。咳!可惜了一雙妙手……”隸母一時弄不清話中隱藏的含意,“全指望雅士栽培。”魯九竅擺出一副為難之相,“咳,尷尬人遇見尷尬事--否則不會大清早來打攪,看來善事隻能到此為止啦--”隸母心頭一震,“莫非我兒怠慢了雅士?”“非也!”魯九竅知道轉彎抹角隸母聽不懂,便撥雲見日挑明了講,“皆因家女不知羞恥--當真愁煞老夫。”見隸母依舊疑惑,撥開最後一層迷霧,“說來,也怪那劉大人專橫跋扈,欲納子鴿為妾,我一拖再拖,已延緩三年有餘了。”隸母咂了咂舌,“劉大人乃六旬老翁,這不是老牛啃……”話說到半截吞回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