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傭們異口同聲應諾。主人厲害,做侍女的蜻蜓也在仆傭群中高出一頭,“剛才哪個偷著取笑來著?割掉舌頭,看她還笑得出來?要是再這樣,絕不輕饒!”又與主人交頭接耳,“主人可是要徑直去見老侯爺?”紅竹姑娘這才注意到他二人的衣著,“丫頭,幸虧你提醒。爹一向厭惡衣衫襤褸之人。”想了想發了話,“這件事情就由你代勞,連同衣食住行由你包辦。”紅竹姑娘轉身走了,蜻蜓就成了老大。她口齒伶俐思維敏捷,巧手一舞,誰誰馬上做什麼,誰誰以後做什麼,都布置得井井有條。木隸和崔福即刻被兩名侍女領進仆人專用的洗浴室裏泡澡。他二人搓淨了汙垢走出浴缸,發現丟在地上的衣服不見了。二人急得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莫非又遇劫匪?”“嘿,不好說。雖說破舊不堪,下人竊去做抹布,也未可知。”有侍女在外間說話,“台上衣物為你二人所備,穿上便是。”這聲音讓崔福嚇了一跳,“兄弟快些穿上,小心讓人偷看。”木隸手忙腳亂,“哪一件大一些?急死我了……”外間又傳來侍女的話,“深藍色。灰色小,適合那瘦子穿。”“啊?”木隸更慌了,“趕緊。”崔福胡亂套上衣服,出來指責兩個侍女,“你二人是不是在窺視我們?”由主人撐腰,底氣就是足。兩個侍女對坐著,正在下簡易五子棋,興致全讓他給攪了。其中一個忍氣吞聲,另一個衝起頂撞,“啥--?窺視?哎喲,窺視瘸子洗澡,傳揚出去還不丟死人!”又埋怨夥伴,“蝴蝶,這瘸子羞辱我二人,你因何不吭氣?”崔福雙目衝血,“入府之時,也是你二人笑得最歡……沒窺視,衣物如何不翼而飛?未窺視,如何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蝴蝶見勢不妙,站到二人中間勸阻,“春蟬,千萬不要忘記二姑娘的叮嚀。”又微笑著麵向崔福,“這位大哥,是我入內置換衣物,但有擋板,根本看不到你們。裏麵說的話,外屋的人都可以聽見。”崔福搔頭吱唔,“兄弟,是我二人多疑了……”這時蜻蜓在另一間屋子喊,“蝴蝶,春蟬,速將客人請入大堂--”蜻蜒見他二人變了模樣一再點頭,“品貌還不錯。是不是一丘爛泥,一試就知道。”於是臨陣磨槍,傳授他二人禮儀,“老侯爺將從此門款款入內,距三尺外站立,仰頭捋髯下視……這時候你二人要雙掌合壁,手指交叉抱拳,高高舉起,弓腰的時候必須站得直,曲得深。學我的樣子,‘拜見戶明侯大人!’……”他二人還沒來得及仿效,門外傳來幹咳聲。蜻蜒激靈了一下,站到了門旁,“這是主人的信號,老侯爺已經駕臨。”蝴蝶和春蟬也安然站在門兩旁恭迎。崔福扶著木隸的肩頭瑟瑟發抖,“兄弟,我好緊張,一不留神,人頭就要落地啊……”門大開,紅竹姑娘靠著父親鑲在門框裏。隻見戶明侯頭頂扣戴紫金冠,插了一根獅頭簪,獅頭咬著一串紅玉墜,紅玉前後搖蕩光芒四射。他二人把目光投在了官袍上,錦袍繡紋鮮活大氣,顯得十分高貴。老侯爺每邁進一步,好像整個屋子都在晃動。他二人經不起威懾緩緩後撤,老侯爺便停下來,表情掛上了鄙夷的笑容。蜻蜓見他二人發呆,輕輕咳嗽兩嗓。崔福這一慌張,步履更是飄搖不定,做九十度彎腰禮時,殘腿支撐不住噗嗵跪倒在地。二姑娘和侍女們忍不住破口而笑,但也隻是一聲。老侯爺表情大為不滿,哼一鼻,長袖一甩轉身離去。木隸已把崔福扶了起來。蜻蜓又氣又惱,不知如何是好,“都怪我,忘記你二人身殘不便!”她當即彎下腰畫了一個圓,“不得走出圈外。我的主人是老侯爺的掌上明珠,她為你二人求情,老侯爺定然複返,千萬不要再錯失良機!”她長了一張仙人嘴,老侯爺果然回來了,而且麵上的表情較之先前隨和了許多,“據紅竹之言,你二人以神匠自居?有點意思--”木隸低頭答話,“不敢口出狂言。”老侯爺注視著木隸,點頭表示中意,“哦,到是生就一副忠厚之相。博得我二女兒讚許,實屬不易……”虛目環顧室內一周,發了話,“你二人可留在府內,聽命於紅竹召喚。”離開之前,丟下夾帶寒氣的話語,“做事要仔細,手藝不精,惹惱了我女兒,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此事總算定了下來。紅竹姑娘小鳥一般跟隨父親走了。已是中午時分,蜻蜓命蝴蝶帶他二人去用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