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木隸重複那幾句話,崔福重複那幾個動作。空轉大半個城池,姑娘們心灰意懶,“打住,打住!總是這幾句,我聽得起了耳繭。”“能不能出些新花樣?”“你二人可是有意戲弄主人?”“一路走來腿腳酸軟。”木隸就是想讓她們知難而退。崔福嘿嘿笑對,“跟隨粗人寡淡無味,何不尋訪豪門貴子?那些人,麵對草木尚可搖頭晃腦妙語連珠,要是麵對四位鮮活的美人,定然搖斷脖頸。”姑娘們倒被他逗樂了,不再為難他二人。出了店鋪,姑娘們果真遇上一群風流才俊,正是高府的常客。才子佳人撞到一起即刻擦出了火花。紅竹姑娘匆忙掏出錢來分發給他二人,“一人一串,午餐可要吃好。夕陽落山之時在此處聚頭。”一行人蜂擁而去。這些人無意中救他二人於水火之中,崔福卻咬酸杏,“碰上風流才子,就把我們兩個丟下了!”突然靜下來,木隸也有了莫明的失落感,“蛛網花枝,所為捕食;蝶落花蕊,所為采香。莫與天爭。”“口內酸酸澀澀,來世定然投身為蝶。”崔福思索一陣,發神經,“兄弟,我去去便回,樹漆勞你一人置辦,拜托,拜托!”“兄弟跟你同往不可以嗎?”他已經悠出很遠,神態著實可疑,“你心裏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木隸情緒急轉直下,獨自步入酒家,不料被門神攔在了門外。在街頭轉悠一陣,找到一家露天小吃落座。肚子不是很餓,掏出一枚錢幣要了一碗肉絲麵。填飽了肚子,不知如何打發剩下的時間,有活不能做的滋味真難受。在他去留之間猶豫時,一位拄拐的老翁牽著幼女站到餐桌前,“聽小女唱一曲如何?楚曲悅耳啊--”木隸將乘餘的錢全塞到幼女手中,“我非雅士之身,去吧。”老翁跪地不起,“恩人隻需聽一曲,要是刺耳難聽,老兒馬上攜女離去。”盛情難卻,木隸隻好點頭扶老翁起身。小商女嗓音甜美,一曲下來,他竟然舍不得讓她走,“當真悅耳動聽,可不可以再來一曲?”老翁非常高興,“一枚一曲,恩人可盡享。”於是一曲接著一曲。小商女唱著唱著停了下來,“我餓……”木隸便叫了兩碗肉絲麵,“吃飽好趕路。”老幼填了肚子不肯離去,“容小女再獻三曲,以示答謝。”歌聲洗涮了木隸一天的壞心情。送走了老幼,木隸要轉身離去,被攤主叫住,“這位雅士,那兩碗肉絲麵尚未付錢……”木隸哦一聲去掏袖袋,空忙一陣掏不出一枚錢來,“兜囊一空,如何是好……店主,能不能暫時賒欠?我是高府的短期仆傭,一個來回隻需半個時辰。”攤主表示驚訝,“入高府做事的人絕非泛泛之輩呀!”眼神瞄見他別在腰中的斧頭有了主意,“這位木匠實乃仁義之士,甘願傾囊相助落泊之人,在下甚感佩服。”指了指破舊不堪的飯桌長凳相商,“修補幾斧相抵如何?”“攤主落落大方,豈有推辭之理。”木隸欣然應諾。修好桌凳抬頭西望,紅彤彤的夕陽已經躺在了灰蒙蒙的山巒上。木隸匆匆與攤主話別去買樹漆,與姑娘們一同走訪的時候,他早已經暗自相好了上好的貨,現在隻要掏出高府令牌取貨就可以了。木隸拎著兩桶樹漆返回約地等待,姑娘們遲遲不來,也不見崔福的蹤影。盼到天黑,蜻蜓出現了,“哎呀,你果然還在這裏等候。”話語裏透著戲落之意,“姑娘們早就回府了!格格咯……”木隸這才恍然大悟,“你若不來,我可要老死在這裏了……”蜻蜓擺出了主人的架勢,“誰讓你惹惱了姑娘們?不知深淺,戲弄你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四處張望,“崔福去了哪裏?你說他的娘子為什麼跟別人私奔?”“不要提這件事。”他一手拎一個樹漆桶前行,“他自己認路,不如我二人先回府吧。”蜻蜓見他腿腳不便幫他提,“讓我提一隻。”走了三五步,手裏的木桶哐鐺落地,“好重!你拎著怎麼不顯得費力啊?”“所以叫你們‘弱女子’啊?”木隸奪過了木桶。“兄弟!等等我--”崔福一悠一悠地追趕上來,嘻嘻笑,“就知道兄弟沒有獨自離去。”木隸唬他,“你為什麼才回來?二姑娘大怒,不許你入府了。”崔福當然不信,“依我看,是兄弟惱了。邯鄲城可真大,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又朝蜻蜓施笑,“當真迷了路。”“哼,定是被人絆住了手腳!”她上下打探,用鼻子嗅,“當真有一股黴爛的味道。”他連連叫苦,“我哪裏有此等雅興?空轉大半個城池,所為尋覓自家娘子……”他去奪木隸手中的樹漆桶,“天色已晚,須加快步履。”木隸見他尋妻心切,頓時氣消,“我來便可。”他一手拎一桶也比他走得輕靈,“不要心急,過些時日,我與你一同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