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傳世斧技(1 / 1)

午餐過後,木隸前往城北購置棉袍,為節省時間走小路。當走過一個小巷時慢下了腳步,前方羊腸小道,被擁擠的人群攔腰截斷。定靜觀察,排隊的都是成年男子,就陡然想起崔福家門前的情景,“可是排隊買豆腐?”眾漢都懵了,唯有一人機靈,“正是,鋪內豆腐著實可人。”木隸左右巡視,不免起疑,“那眾人為何沒帶盛物器具?”機靈人接著戲語,“器具藏於各自體內。”眾漢哄笑,木隸更是糊塗,“那店主可叫煙娘?”機靈人見木隸衣著不俗,大有討好之意,“如何稱呼無關緊要,快些夾在我前麵來。”見他遲疑,牽手催促,“腿腳不便又有何妨?先前步入一個雙拐男子,還不是一樣?”木隸這才恍然大悟,“哦,內有淪落商女。”慌忙從縫隙中穿過,躲閃而去。木隸趕至城北,果真有現成的棉袍叫賣,做工雖然不如青竹姑娘做得精細,棉絮鋪得卻也厚實。店主見木隸買得多合不攏嘴,當下命人擔貨上門。木隸從另一條道趕回店鋪,不料自家門前雲集了更多的人。掠過黑壓壓的頭顱看見一把斧頭在空中飛旋,劃出的風聲令人膽顫心驚。叫絕聲一浪高過一浪。外圈的圍觀者翹首裏探,“何人膽敢隸門弄斧?”木隸望不見玩斧者的麵孔,卻已心明,“山靜水移,終有一遇……”想撥開人牆而入,反被彈倒在地上。他輕歎一嗓,起身活動殘足。圍觀者紛紛回首,於是齊唰唰地讓出一條路來,如同九色鹿點蹄挪山移水。木隸前傾著身體,高一腳,低一腳緩步而入。果然是三位師兄雄立場中虎視眈眈。門前立著木工架,看來非要與他分個高下。木隸停在兩丈之外,彎腰施禮,“三位師兄別來無恙?”眾人一陣喧嘩。老大薑驁朝他飛了一斧。斧頭夾帶風聲劃著弧線飛來,飄然削落一綹發絲,“從此,你不再是我薑門中人!”木隸紋絲未動。斧頭旋轉一周回到薑驁掌心,他一反手把它劈在木架之上。薑鵬的嗓音猶如哄鍾,“老子今日來為三弟討回公道,量出斧頭!”店鋪的大門嘎吱吱--拉開條縫隙,向外探頭的人是崔福。木隸不在,紅竹姑娘也不知去了哪裏,他隻能嚴守屋門不出,“兄弟因何姍姍來遲?要不是我舍命堅守大門,門頭招牌早已經掀翻了!”薑鵬見崔福走路蹣跚,佯裝受驚,“哦喲!這又是何物?”薑鶴譏笑,“跛子自然找瘸子為伴,不足為怪。”薑驁連板材都帶來了,“廢話少說!快些上前一比高下。誰為天下第一斧,眾人明辨!”又朝二兄弟示意,“你二人靠後而立,免得說我薑氏兄弟以多欺少。”木隸麵帶難色,上前哀求,“驁師兄,同門兄弟何必相鬥?隸服輸就是。”“你服,天下人不服!快快量出斧頭!”薑驁脫去棉袍,以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今日規則隻許用斧,其它工具一概摒棄,以免辱沒我爹--鬼手薑的威名。”眾人喧嘩,“既已截發斷義,何須謙讓!”“不可損毀戶明侯大人顏麵!”“今日認栽,永無翻身之日啊!”……“驁受你一讓,開斧為先!”薑驁早已有備而來,“你我各造一把椅子,讓圍觀者易於評判!”最簡單的也是最難的,學藝的人都有感觸。木隸知道,薑驁雖然資質較差,卻自幼勤學苦練,師父將一生所學灌注在他身上。掌聲陣陣響起,也為激起木隸的鬥誌。薑驁基礎紮實,揮起斧來蝶舞輕盈爐火純青。看那斧刃雕龍的技法著實了得,猶如鬼手再生--椅背處,一條巨龍騰雲駕霧威風凜凜,扶手處,兩條小龍乘風破浪栩栩如生。無疑起到了畫龍點睛的工效。木隸靜立一旁,歎為觀止。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美中不足的是拚板技術略顯拙劣,可也能奪過外行人的眼睛。薑驁的表現欲不壓於他的斧技,整套動作銜接連貫起伏有致,仿佛有過無數次的演練。當斧頭脫手飛起紮入板架,一把精美的王座呈現在眾人眼前。圍觀者不吝掌聲尖叫喝彩,薑驁仰起臉朝眾人畫弧作揖。其實還剩下最後一道工序--著色。薑驁回身接過了薑鵬遞來的樹漆桶,晃了兩晃,陡然朝空中潑濺。棕紅色的樹漆在空中鋪展,輕如一方布片緩緩飄降,一口裹住半身木椅。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險些前功盡棄名譽掃地。他忽略了臘月嚴寒的天氣。木隸首先發現落在椅身的樹漆汁遇寒流速緩慢,“快些脫下棉袍捂暖,否則功虧一簣!”四個人便衝上去牢牢地捂住了它。這時街西有一輛馬驕疾速駛來,眾人便知是貴人蒞臨,慌忙讓開一條寬敞的路。是高府的馬驕。紫竹姑娘掀開車簾探出了頭,“薑氏兄弟,因何跪抱一處醜態百出?還不快些過來接駕?”薑鵬斥責心神不定的薑鶴,“莫動!瞧你那副謙卑之相,如同仰望祖宗……”在薑鶴兩頭為難時,木隸率先起身,“已無大礙。”於是那把尊貴的王座在冬日下熠熠生輝。紫竹姑娘的驚喜之狀蓋過了所有人的讚美聲,“此椅精妙絕倫!大王雄坐其上,定然威武百倍。”老侯爺走下馬驕邁起了方步,一開口,胡須整體上下擺動,“這件精妙之物,定然出自木隸之手,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