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隸送走這二人,再次被拉去下棋,這簡直是活受罪,“允許我讓你一個子,不然不下了。”“嗬,膽敢與主人談條件?也罷,準你讓一枚,強漢理應謙讓弱女子。”她眯起眼睫試探,“傳言,你攢下許多金錠,主人這段時日手頭吃緊,可否支一些出來孝敬主人?日後定然加倍奉還。”木隸知道她不是誠心借錢,就冷冷地說:“哪有主人向下人伸手的道理?何況沒剩下幾錠了。”“這就好,薑氏兄弟還要裁人,好事快做盡了吧?”她竟然拍起了手。“府中姐妹還欠我酬勞,還望代我討要。”木隸起身作揖。“好說好說。”紅竹姑娘不露聲色,待他坐穩,猛然出手彈他額頭,“還你,還你!要是不要?”木隸倒也不覺得痛,隻是見不得她那副慪人的笑相,“二姑娘心腸好不惡毒,要是比得上大姑娘一半就好,難道不是一母白所生嗎?”此語一出,頓時激怒了她,“膽敢說我不如大姐?”回頭看蜻蜓,“我生得當真不如大姐俊俏?”奉承可是侍女專長,“憨頭所指可是性情,論相貌,自然是二姑娘更勝一籌。”蜻蜓替主人訓斥木隸,“頑固不化,掌嘴!”又說起府內之事,“仔細聽好,大姑娘、二姑娘一母所生;三姑娘一母所生;四姑娘、五姑娘一母所生;兩位小侯爺也不是一母所生……”他聽傻了眼,“老侯爺共有幾房妻妾啊?”紅竹姑娘得意洋洋,“誰叫我爹那樣偉岸。府內賢妻美妾多多,牆外紅粉麗姬多多。你這等男人活得可是真窩囊,胡子一大把,至今還是個獨頭蒜。”木隸再看棋局笑逐顏開,“總算時來運轉輸了一盤。”投子想起身離去,“午後,李府派人來取物……”她正開心得一塌糊塗,見他要走板起了臉,“不許掃我雅興,必須再下一盤,要是你再輸一局,本姑娘馬上放你回作坊幹活。”她硬把他按到座位上,“李府與我高府沾親帶故,到時候本姑娘出麵打發。”紅竹姑娘正在興頭上,孚靈君和香蒲君登門拜訪,她懶得回頭,“早不來,晚不來……蜻蜓,代我接待片刻,不可怠慢。”木隸欲起身請安,她急忙出手扭正頭顱,“注視棋盤。”想不到孚靈君這樣偉岸的男人也盡不住俏人的冷落枯萎下去,隻一盞茶的工夫眼神淒迷聚光模糊。香蒲君卻是耐不住寂寞近前為她助陣,“要不要下官出手指點幾招啊?”紅竹姑娘出手敲打他伸出來的手背,“兩個人下棋,多嘴是驢!”香蒲君做戲給她看,“孚靈君,我二人去三姑娘那裏戲耍大猿如何?”孚靈君忙起身迎合,“這個主意很好,我今日巧得空閑,可以過府指點她琴技。”這一招果真見效,她無奈掀了棋盤,“罷了,明日續戰。”匆匆跑去為他二人端上一盤柑桔。木隸景仰這二人,便上前施禮,“隸見過二位大人。”孚靈君大有君子風範,將內心的酸澀裹得嚴實,“早就聽說木具鋪的營生如火如荼,真為神匠自豪啊!”香蒲君也是大加稱讚,“店主手藝精湛經營有道,真是高府的福星啊!”木隸麵有慚色,要說出真相被紅竹姑娘悄悄抓捏一把,險些在貴客麵前尖叫失態,“二位大人自便,在下去料理店內雜物。告辭。”香蒲君作揖挽留,“店主留步。在下此番前來,有要事勞煩神匠。”木隸尚未啟齒,紅竹姑娘怨怒在先,“如此說來,你二人看我是假,拜訪他才是真?可惡之極!”香蒲君撥弄巧舌抓癢,“拜訪神匠之人,可是我香蒲君;牽掛紅粉知己的,可是孚靈君啊!”紅竹姑娘拿白眼兒剮他,“那你說說紅粉知己值幾錢?十枚還是百枚?隻恐連一枚都不值吧?”孚靈君怕她把自己牽扯出來,慌忙出語引入正題,“香蒲君正苦心研製鐵鉀戰車,意在強我趙國軍威,隻因途中磕絆遇阻,所以請神匠為他解惑。”紅竹姑娘聽了情緒震奮,“鐵鉀戰車?可是指那疆場之上所向披靡的神器嗎?這可是傳說中的神兵利器,快將繪圖拿出來。”“還要坐下來深討一番。”香蒲君從懷中取出帛卷攤在桌麵上,“繪圖流於表象,還處在萌芽階段,慚愧的很啊。”木隸對此物毫無興趣,甚至無法掩蓋內心的逆煩情緒,“隸還沒有涉足此道,恐難敬獻良策。世間不乏潛心於殺人利器的人,二位理應尋訪那些高人才對。”香蒲君如遇寒霜氣節大折,“神匠是一個溫善賢良的人,不應攜帶此等濁物前來騷擾,這是我香蒲君的過錯啊!”長歎一嗓訴苦,“承攬這種苦差事,我也是被逼無奈……我香蒲君閑居令尹府很久了,遭遇鄙薄也是理所當然。鐵鉀戰車可是傳說中的利器,普天之下還沒有人把它打造成形,哪是我這等愚鈍之人敢想的事情?”孚靈君向紅竹姑娘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把空有軀殼的圖紙遞給木隸,“這東西好新鮮,你看一眼又有什麼關係?又沒逼你去殺人。”木隸體察到香蒲君失意的心境,不免起了惻隱之心,“難點必在發射機關上,那才是戰車核心部位。”孚靈君拍案叫絕,“正是此處,一籌莫展。”木隸指著繪圖直言,“戰車外形還不夠完善。戰馬馳騁沙場容易遭到箭弩所傷,馬倒下,戰車自然癱瘓。此外,馬在前方拖車奔馳,戰車如何發射密集箭矢?”孚靈君似乎比香蒲君更為迫切,“神匠有何高見,不妨明言。”此時隱突然闖進屋門大叫,“大事不妙!鶴與崔福廝打一處……二人臉上都已掛彩,要是不去製止,肯定會鬧出人命來!”木隸腿腳不便,卻是跑在了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