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湛想扯嘴角，又不敢扯。這個世上敢說皇帝胡鬧的，也就隻有禦婉了吧。
“阿湛，帶一千的騎兵出城，火速前往青州。”將紙條揉成一團，禦婉沒怎麼用內力就已經被她捏得粉碎。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現紕漏。
她與紀淩玨的生死約不能因為任何人而變動。
“阿婉郡主。”蕭湛心裏雖然也著急，但對禦婉這樣的安排還是有些意外。不是他不聽令，而是，“大戰在即，我怎能離開雲川。”
“你不去，難道我去嗎？”
當然不能。禦婉是主帥，是如今雲川的主心骨。浩誠軍已經兵臨城下，紀淩玨方才也露過麵了，禦婉如何能離開雲川。“讓其他人去吧，徐慶也行。”
“說笑話嗎，徐慶若是勸得動阿離哥哥回京，哪裏還需要飛鷹傳書過來。”禦婉麵色冷凝，鄭重其事，“阿湛，如今我隻能信你了。”這雲川城裏我誰都不信，就隻信你。
“郡主別給我戴高帽。”蕭湛撇開頭去，拒絕聽禦婉的話，“我答應了師哥還有阿棨，要保護你的。”
禦婉似乎斜了他一眼，“你保護我？我不保護你就很好了。”
蕭湛額上滑下黑線，感覺自己被小看了。
正欲開口辯駁，就見禦婉沉下臉色，沉沉重重的，是他從未在禦婉臉上見到過的。
“阿湛，不能讓他過來，就算是雲川保不住了，這天瀚的江山保不住了他也不能過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
“不能。而且隻能你去。”禦婉道，“若是可以，我去也行。但不可以，我現在不能離開雲川，所以隻能你去。”
“如若你現在不去，讓他來到這裏，我別無他法，隻能從這裏跳下去以死謝罪，以告我父爹母娘在天之靈。”
“阿婉郡主你別嚇我。”蕭湛表示自己有點膽小啊，實在不經嚇。
禦婉搖搖頭，“我說真的。若他有事，我還有何顏麵麵對我父爹母娘，不如一死百了。”
“你別，我去，我去就是了。”蕭湛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其實皇上禦駕親征也不是什麼壞事，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會出事呢，人家皇甫醒夏不還在對麵軍營裏待著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禦婉搖搖頭，她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禦婉有多在乎皇甫離蕭湛知道，這無關男女情愛，更多的是兄妹之情，還有她對天瀚的忠誠以及對先帝先後的承諾，才讓她如此草木皆兵。
禦婉的脾氣從來強，她隻給了蕭湛兩條路選。一千騎兵就在城樓下，要麼騎上馬現在出城，要麼她從樓上跳下去以死謝罪。
這哪裏是選擇，分明就是以死相逼。
蕭湛吐槽一句，盤算著從此處到青州的距離，希望這一戰不要太快打響，他還能回來助陣禦婉。
蕭湛飛快下了城，人和馬都給他備好了，他有些詫異，又來不及多想，翻身上馬，領兵出城。
禦婉行到蕭湛方才站著的地方，看蕭湛禦馬飛馳離去，揚起塵煙滾滾，稍微迷了她的眼。
這樣，就剩下她一個了。
如此，甚好。
抬手一揮，禦婉轉身離去，“關城門。”
碧空星稀，明月獨影。
將最新的部署安排下去，徐慶將軍等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禦婉有些疲累地揉了揉額角，胸口發悶，需要她很用力才能喘過氣來。
她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影響到了，禦婉能夠感覺到霍老說的最後期限在迅速縮短。
她就要死了吧。
其實也好，死了就沒紛沒擾，一幹二淨了。
丟下手中的冊子，禦婉出了書房。
風微微涼，拂在麵上，難得的舒爽。
趁著月光明亮，她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在花園裏偷偷折了主人家的一枝蘭花。
蘭花嬌小，幽香怡人，放在窗邊的小瓷瓶裏養著，晚上睡覺，就連風都是香的。
褪了外裳就要就寢，白鴿咕咕地落在了放著蘭花的窗口，紅色的腳上綁著一個信箋。
禦婉怔了一怔，那隻通體白色頭頂有一點灰的鴿子她識得，是霍老的。
她不是讓人送霍老回徐川了嗎？
禦婉走過去取下信箋，就著屋裏剩下的一盞燭火看了起來。
原本已經沒有一絲波瀾的心湖就像被丟下石子一般，激起千層波浪，禦婉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臉上是錯愕和不敢置信交織，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老天，你終究是薄待我了……
可到底厚待我了……
誰也沒有想到雲川一戰這麼快打響，浩誠軍拔營逼近二十裏，紀淩玨不費吹灰之力滅了禦婉的先鋒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