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她折了崆峒掌門的七煌刀,因為她不喜歡那刀的形狀。崆峒派上下追殺她數年,最後逼她從山崖上跳下。她沒有死,甚至沒有生氣,崆峒派也覺得此事做的太過,於是也就此作罷。撕了少林最後一本暗器經典,千手如來,隻因她不喜歡和尚使暗器。她獨創少林,敗了少林四大高僧其三,最後力竭被擒。方丈念在她下手頗多忍讓,並也認為不該修煉暗器等歹毒兵器,最後也放了她下山。
她在中原一度名噪一時。她會把別人派門的庭院斬成兩段,她也碾碎過王爺夫人的夜明珠,原因隻有一個字“醜”。她怎會是滄海明月樓的樓主夫人?樓主夫人的名號,乃是無瑕夫人。
而這個女人,江湖人稱她笑醜夫人。
笑天下之醜。
她就是主山最後一批人馬,隻有她一個人。
她並不對任何天裁會的事物負責。隻是有人告訴她一句話
“這座城,太醜。”
她看都沒看就讚同。沒人知道笑醜夫人的評價醜美的標準是什麼,隻知道她若說出理由,往往會讓人無言以對,就像這柄鐵戟。
笑醜夫人單劍指天。
水冷劍光斜映蒼穹,風沙殺被她輕輕的一劍劃一道透亮的縫隙,好似山間一道的幽泉。
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卻美得讓人窒息。
忽然,她的劍上飄來一柄傘。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絕美的一劍指天,沒人注意這傘從何而來。
傘柄與劍重合。融為一體。
直至笑醜夫人握劍化作撐傘的動作。
他們才看清,那傘不過是她的劍鞘。
她從天而落,隻不過是一招拔劍。
“還有什麼疑問嗎?”
笑醜夫人撐傘,側麵回眸。麵具中的眼眸別有一番韻味。
“那我部下的命,你拿什麼買!”
呼延十征出言已不膽怯,非是他已振作,也不是他得寸進尺。沒有人能在那樣的武功麵前得寸進尺。他一定要問個清楚,他早就講手下的性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我已經買下了,你沒看到?”
“……嗯?”
忽得,笑醜夫人在空中以指尖輕劃。不明所以。眼眸待笑,像是孩子調皮的暗示。
頓時天地巨變。
城牆轟然崩塌。全部碎成一塊塊青磚,好似千萬磚瓦工匠小心翼翼的將此城牆拆解成原磚一般。越是整齊,越是令人心悸。那從天而來一招拔劍竟在落地刹那間幻化出如此精準的劍氣。
孤舟噩牙兵士的內心防線像是這麵牆一樣崩塌帶勁,甚至坐倒在地。
他們倒地之刻,地麵深陷。就在笑醜夫人當時從天而落最正中之處,地也陷的最深,他們發現,回文劍痕早已深入地下數丈之深形成了一種內勁回流。笑醜夫人已經講她的一舉一動融入了那種隨時隨地會刻上劍痕,難道之為了讓所到之處更“美”?可笑,可怕,可悲,可悲的是自己,他們本以為武功高深的都應該是打著機鋒的世外高人,讓笑醜夫人這樣用如此匪夷所思的理由,掌握生殺大權,還不是因為自己武功不濟?
他們雖是麵對了絕望,但並沒有悔恨,甚至慶幸。因為所有人都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沒有輕舉妄動。劍氣橫經貫緯,他們能活下,隻因為笑醜夫人不想殺他們。
這城牆的每一塊磚,買下了他們每一條命。
花移影手中的探香之劍是他已亡故的女人送給他的定情之物,他殺人之前不握劍,之抱劍,就像抱著情人。這是他的習慣,人一生所有的習慣都是源自於安全感,最安全的姿勢。
而他覺得隻有抱著探香才是最安全的。
殺人人殺的世界中又怎會覺得安全?
叮得一聲脆響,回蕩不絕,探香劍從劍身花紋處淩空斷裂。
他如此珍愛之物已殞。他卻鬆了口氣,他才發現,殺人這麼多年,總以為見慣了死亡會變得不怕死,直到他最真愛之物毀掉,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麼不想死。
他的命也被笑醜夫人買下了。
而笑醜夫人並沒有給他什麼理由,也不需要,花移影此時已經明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