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德黑蘭定霸王計劃 美英蘇議戰後邊界
開羅會議結束後，羅斯福和丘吉爾即趕往德黑蘭，準備出席美英蘇三國首領會議。此時，在英美首腦到達之前一天到達德黑蘭的莫洛托夫，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說蘇聯情報人員發覺了一個有人謀殺“三巨頭”中的一兩個人物的陰謀。因此，他對於丘吉爾、羅斯福二人不斷地來往通過街道，感到非常不安。他說：“如果發生任何這類事情，那就會造成極其不幸的影響。”因為美國駐伊朗大使館與英、蘇兩國大使館相距約一英裏多遠，這就是說，在會議期間，羅斯福總統或斯大林、丘吉爾每天都要往來穿過狹窄的德黑蘭街道兩三次。
由此，莫洛托夫邀請羅斯福總統立即遷進蘇聯使館，該使館比英美兩國使館大兩三倍，場地廣闊，現在周圍有蘇聯軍隊和警察。丘吉爾對莫洛托夫的邀請給予支持，因為英國使館與蘇聯使館幾乎毗連，交通十分便捷。他們共同說服羅斯福接受了這個好主意。第二天下午，羅斯福總統就帶著全體僚屬，包括他遊艇上幾名出色的菲律賓廚師，一同搬進了蘇聯使館。
羅斯福總統遷入蘇聯使館的新居不久，斯大林就去拜訪他。雙方進行了友好的談話。根據霍普金斯的傳記，羅斯福總統告訴斯大林，他已同蔣介石講定，要在緬甸積極展開軍事活動。斯大林對於中國軍隊的作戰能力評價很低。羅斯福總統“提到了他喜歡談論的題目之一，教育遠東殖民地的人民，要他們學習自治的藝術。”他提醒斯大林，不要向丘吉爾提起印度的問題。斯大林也認為，這無疑是一個容易傷感情的問題。羅斯福說，印度的改革，應該從底層開始。斯大林說，從底層開始，就意味著革命。
第一次全體會議於11月28日下午4時，在蘇聯使館舉行。根據事先的協議，由羅斯福總統主持第一次會議。會議開始，羅斯福首先致詞，他說：“俄國人、英國人和美國人第一次作為同一個家庭的成員相聚一堂，我們所抱的惟一目標是贏得戰爭的勝利。事前並未為這次會議擬定任何固定的議程，任何人都可以毫無拘束地討論他想討論的任何問題。同時也可以不討論他不願意的任何問題。在友好的基礎上，每人都可以暢所欲言，但內容一概不予發表。”
丘吉爾在開場白中，也強調了這次會議的重要意義。他說：“這次會議也許象征著人類有史以來整個世界力量空前的大聚會。縮短戰爭，也許已經掌握在我們手中：穩操勝券，差不多肯定已掌握在我們手中；人類的幸福及命運，無疑已完全掌握在我們手中。”
斯大林說：“我很重視我們提到三大國的友誼。三大國確實獲得了一個重大的機會，我希望大家都很好地利用這個機會。”
羅斯福接著開始了這次討論，首先從美國的觀點，簡單地敘述了戰爭的形勢。他談到對美國有特殊意義的太平洋戰場，因為美國把它大部分的海軍和100萬士兵的絕大多數，都集結在太平洋戰場。這個戰場範圍廣闊，一艘供應船隻，每年隻能往返3次，這一事實，就可以看出，美國采用的是一個消耗敵人實力的戰略，到目前為止，這個戰略是成功的。毫無疑問，日本的船隻，不論是軍艦或是商船，都大量被擊沉，以致新建的船隻來不及補充。
羅斯福接著說明了重新收複緬甸北部的計劃。英美軍隊將同中國軍隊合作，由海軍上將路易斯.蒙巴頓指揮。這些計劃的目的，在於使中國能繼續積極參加戰爭，打通滇緬公路，同時建立陣地，以便在德國崩潰後，能夠從這些陣地出發，以最快的速度打敗日本。
羅斯福總統緊接著談到歐洲的形勢。英美兩國曾舉行過多次會議，也製定了很多計劃。一年半以前，就曾決定橫渡英吉利海峽進行遠征，但由於運輸和其他困難，還不能決定進行戰役的確定日期。必須在英國集結足夠的兵力，不僅用於實際登陸，而且也要用於向內地推進。英吉利海峽是非常討厭的水域，要在1944年5月1日以前發動遠征是不可能的。1944年5月1日是在魁北克會議上確定的日期。他解釋說，在曆次登陸中，登陸艇總是一個限製因素。如果我們決定在地中海進行大規模的遠征，我們就必須完全放棄橫渡英吉利海峽的戰役。如果決定在地中海進行規模較小的戰役，那也要使上述戰役耽誤一兩個月，甚至三個月。因此，他想在這次軍事會議上聽取斯大林元帥和伏羅希洛夫元帥的意見，看我們采取什麼行動對蘇聯最有幫助。這次會議的重要任務就是決定采取哪一個方案。主要目標就是要使英美軍隊能夠盡量減輕蘇聯軍隊的負擔。
接著，斯大林發言，他歡迎美國在太平洋上的勝利，但是說目前蘇聯還不能參加對日戰爭，因為蘇聯軍隊幾乎全部都要用來對付德國。蘇聯在遠東的軍隊，若用於防禦還算夠用，但是要發動攻勢，那就至少需要超過現在三倍的兵力。他們在太平洋上來同友軍會師，必須要在德國崩潰的時候，到那時大家將會並肩作戰。
至於歐洲的局勢，斯大林說，他們在7月間發動的攻勢，德國人事先已經預料到了；但蘇聯人在集結了充分的部隊和裝備後，就發現發動進攻還是比較容易的。他坦率地承認，他們事先並未料到7月、8月和9月所獲得的勝利。德國軍隊要比人們想象的軟弱些。
斯大林說，他要答複英美軍隊如何能夠最有效地幫助俄國的問題。蘇聯政府一向認為，意大利戰役對於盟國的事業有重大價值，因為它打通了地中海。但是要進攻德國，意大利卻不是一個很適當的出發點。阿爾卑斯山脈橫亙在兩國之間。因此，為了進攻德國而把大量軍隊集中在意大利，是不會有任何收獲的。土耳其是一個比意大利更適合於進入德國的地方，但是它離德國的心髒地區又太遠了。他相信法國北部或西北部是最適於英美軍隊進攻的地方，當然，德國軍隊在那裏會拚命抵抗的。
丘吉爾說，我們很早就同美國商定，將從英吉利海峽攻入法國北部或西北部。我們的大部分準備工作和資源都集中於這個作戰計劃。但是已決定在1944年采取行動。1943年，雖然沒有橫渡海峽展開攻勢，但在地中海方麵，卻發動了一係列戰役。在進行這些戰役時，我們充分認識到它們屬於次要的性質。但是，考慮到我們的實力和運輸情況，我們認為這些戰役是我們1943年所能作出的最大貢獻。英美兩國政府現在為自己確定的任務是，在1944年的春末或夏季執行橫渡英吉利海峽的進攻計劃。屆時所能集結的軍隊，大約有16個英國師，19個美國師，總計35個師。這些師無論在數量上或裝備上，都比德國的師團強大。每個師大約4萬人。
斯大林這時評論說，他從來沒有認為地中海的戰役屬於次要的性質，它們具有頭等的重要性。不過，這種重要性不是根據進攻德國本土的觀點來說的。
丘吉爾回答說，羅斯福總統和我仍然把這些戰役看成是一個踏腳石，依靠這個踏腳石來進行具有決定意義的橫渡英吉利海峽的戰役。鑒於地中海和印度作戰的英國部隊的情況，準備投入橫渡英吉利海峽戰役的16個師，是一個擁有4500萬總人口的國家所能提供的最大數量。這些師的作戰實力可以維持，但人數卻不能增加。美國有大量的後備師，因此要擴大戰場和維持戰爭的進行，那就必須依靠美國了。但是，1944年春末或夏季，距離現在還有6個月，羅斯福總統和我經常考慮，我們利用地中海現有的人力物力，究竟在這6個月中做些什麼，才能很好地減輕俄國的負擔，而同時又不會把“霸王”作戰計劃延遲一兩個月以上。英美7個最精銳的師和一定數量的登陸艇，已經或正在從地中海開往英國。結果削弱了我們意大利前線的力量。天氣一直不好，直到現在，還不可能攻下羅馬。但我們希望1月間能將它攻陷；艾森豪威爾將軍部下的亞曆山大將軍，正在指揮在意大利作戰的第15集團軍群，目的不僅是攻占羅馬，而且要消滅或俘獲德國10個或11個師。
這時，羅斯福總統提醒丘吉爾談談進一步的計劃，即向亞得裏亞海北部推進，然後再向東北進攻多瑙河一帶的計劃。丘吉爾繼續說：“我們一旦攻下羅馬，並在亞平寧山脈之南的意大利狹窄地區殲滅了德國軍隊以後，英美軍隊就能夠向縱深地區推進，以便同德軍周旋。然後，我們就能夠用最少量的兵力堅守我方戰線，而以其餘的部隊或向法國南部進攻，或按照羅斯福總統的想法，從亞得裏亞海的頂端向東北推進。我們對這兩個問題都還沒有詳細考慮，但是如果斯大林表示讚賞，那就可以成立一個專門的小組委員會，來研究有關的方式方法和事實數字，然後再向會議提出報告。”
討論至此已經接觸到關鍵問題。斯大林問道：“根據我的理解，進攻法國的任務，將由35個師來擔任，是不是？”
“是的，它們是特別強大的師。”
“這次戰役，是否準備讓現在駐在意大利的軍隊來進行呢？”
“不是這樣。有7個師已經或正在從意大利和北非撤走，以便參加‘霸王’戰役。這7個師是用來湊足你在第一個問題中所提到的那35個師的。它們撤走以後，地中海還留下大約22個師，可以使用於意大利戰場或其他的目標。其中有些師可以用於進攻法國南部的戰役，或者派它們從亞得裏亞的頂端向多瑙河推進。這兩個戰役，在時間上將同‘霸王’戰役相配合。同時，留出兩三個師來攻打愛琴海中的島嶼，這是不難做到的。”
斯大林又問，如果土耳其參戰，英美準備撥出多少軍隊。
丘吉爾回答說，最多隻需要兩三個師就夠了，除此之外，可能還要撥給土耳其大約20個空軍中隊和若幹高射炮團，使它能夠自衛就夠了。
斯大林認為，把英美部隊，一部分派往土耳其和其他地方，另一部分又派往法國南部，這是一個錯誤。最好是把“霸王”當作1944年的基本作戰計劃，而在羅馬一旦被占領以後，就把駐在意大利的所有軍隊調往法國南部。於是，這些部隊在“霸王”戰役發動以後，就可以同進攻的部隊會師。法國是德國戰線上最弱的一個環節。他自己並不指望土耳其會同意參戰。
丘吉爾問道：“是否蘇聯政府並不急於促使土耳其參戰。我們曾經試過一次，但是失敗了。現在是不是希望我們再作一次新的嚐試？”
“我完全讚成再嚐試一次，如果必要的話，我們應當抓住它的脖子要它幹。”斯大林說。
斯大林再一次指出，“霸王”作戰計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役，最好能通過對法國南部的進攻給予支援，他甚至主張目前在意大利采取守勢和放棄攻取羅馬，如果這樣做，能夠抽調大約10個師進攻法國南部的話，兩個月以後，接著進行“霸王”戰役，從兩個方向進攻的部隊就可以會師。
丘吉爾回答說，即便我們停止向羅馬逼近，我們的力量也不會更為強大；但是我們一旦奪取了這個城市，我們就會由於消滅或沉重打擊了10－11個德國師而處於更加強大的地位。此外，我們還需要羅馬北麵的飛機場來轟炸德國。要放棄攻擊羅馬，那是不可能的。
羅斯福總統建議，需要特別慎重地考慮一下各個戰役的時機問題。在地中海東部進行任何戰役，都可能把“霸王”戰役計劃推遲到6月或7月。如果能夠避免的話，他本人是反對這種延擱的。因此，他建議軍事專家應該根據斯大林提出的時間，研究是否可能發動法國南部的戰役，而指導思想則是，“霸王”戰役計劃必須按規定的日期進行。
斯大林說，蘇聯人從最近兩年的戰鬥中所獲得的經驗證明，如果隻從一個方向進行，是很少有結果的。更好的辦法是，從兩個或更多 的方向同時發動攻勢。這會迫使敵軍分散兵力，同時，如果進攻的部隊彼此相隔不遠，它們就有機會取得聯係，從而增加整個進攻的力量。他建議這個原則可以很好地應用到目前討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