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新便就跑進上套的房,把外婆家中那張圓桌子撐起來。
我家中這張吃飯用的圓桌子,是外婆給小二瞧病,掙下的錢定製的,在當時的羅鎮也算上好家具;而在那樣的年月,能擺上圓桌吃飯的家庭並不多的。
秦可新在上套房間很快把圓桌擺好了,隨著圓桌喲普擺了六張圓凳子,回鍋肉和白蒸饃便就依次端道桌子上來了。
秦可新和舅舅一家子吃著白蒸饃,就著回鍋肉,說著已經過了的陳年老話,親和的氛圍馬上就營造出來了。
秦可新咬了一口白蒸饃,夾了一塊回鍋肉放在嘴裏咀嚼著,心中默默說道:舅舅家能吃上回鍋肉,這說明鐵匠爐子讓全家人的生活改變了。
心中想過,便就掩飾不住情緒上的激動,對外婆說:“婆,你不是對打鐵不感興趣嗎?要不是我舅我哥打鐵,哪能吃上回鍋肉喲!”
外婆嘿嘿一笑,說:“可新兒,你以為這肉是你舅、你哥打鐵掙來的?不是!那是婆看娃娃的落頭呀!”
外婆說著,便就自豪不禁地侃侃而言:“上一個月,婆給山上一個姓溫的人看好孫子;姓溫的人為了答謝,殺了一頭豬,給婆提來半爿子;你正好來了,便讓你三舅母洗幹淨煮熟了;婆親手給你回的鍋!”
外婆說著,定定神道:“天晌午時,婆就把肉回鍋好咧,可是左等右等不見你和你三舅回來,才站在大門口裏瞭望……”
外婆絮絮叨叨說著時,便見三舅、四舅、青路哥揚聲大笑著對秦可新說:“可新兒,你婆心偏得很,你今日要是不來,我們恐怕兩個肉星星也見不上喲……”
這頓回鍋肉吃得饕餮,又有白蒸饃;還有綠豆湯,大家吃得滿嘴流油;喝得肚飽胃脹,還不罷休。
看著長輩們得意洋洋的吃相,秦可新不禁回憶起他五六歲時,在外婆家成長的事情來了。
五六歲時秦可新還沒上學,整日就住在羅鎮的外婆家中。
那時候外婆家有額外收入——外婆給小兒瞧病;三舅、四舅、青路哥打鐵,生活過得很愜意。
生活很愜意的外婆家,便就具有吸引秦可新的磁力;這不僅僅是因為生活上的富足,還有三舅那些小人書,甚至大本書!
那時候,秦可新在外婆家一住就是一年;每年快過年時,才被他爹秦世亮接回秦王寨。
在外婆家常住的那幾年裏,對秦可新觸動最大的有兩件事。
一件是“柿子事件”,一件就是外婆煮肉的事。
所謂柿子事件是這樣的——三舅從原底下挑回來一擔柿子陳放板樓上,晾熟後打算上羅鎮街上變賣;柿子晾熟後的那幾天裏,三舅母的幾個侄子來家中看望;有兩個調皮的小孩兒發現板樓上的柿子,便就搬來梯子偷偷爬上去,把半筐子柿子給吃了。
也是鬼使神差,三舅母的兩個侄子離去後,秦可新也搬來梯子上了板樓;他不是偷吃柿子,而是想從房梁上,把三舅從眉烏縣買回來的那一捆子新書解下來觀看。
三舅這個人是個書癡,凡是買來的好書,放在屋中炕上怕被老鼠叮咬,便就用了絕招——打包懸掛在房梁上。
秦可新要從房梁上把書取下來,必須先上板樓;再在板樓上擱張板凳,才能達到目的。
就在秦可新上到板樓上去拿書時,三舅母從外麵回來了;見秦可新站在板樓上,便大呼小叫:“可新兒,你上樓上幹麼?是不是偷吃你三舅的柿子?”
一個“偷”字,頓時激起秦可新心中的憤怒,秦可新站在板樓上吼三舅母說:“不許你胡說八道,可新兒怎麼能偷三舅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