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讀上海一百三十一號的《文學》而作(2 / 2)

他所揭發的一般編輯者的罪狀,並不是專為你們而發,請你們不必那樣生氣。至於要他舉出事實來證明,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人身攻擊,舉發陰私,是上海的一般新聞記者中的敗類想敲人家竹杠時的行為,沫若受過高等教育,並且素以忠厚待人,像這樣的新聞記者的敗類的行為,他是決不幹的。君子愛人以德,你們十二位君子難道一定要沫若把事實舉出來,教他變成一個敗類麼?說到借刀殺人一層,我想這事情的確是有的,打鼓罵曹——我很喜歡聽戲,所以不知不覺就要用出戲台上的典故來,請你們不要笑我的趣味粗俗——的那位先生,不是被曹操借刀殺了麼?你們辯明說,這一回姓梁的並不是你們借的刀,我也很願意相信。不過後麵你們說姓梁的是仿吾沫若的好友,這未免太可憐了。因為果你們所說,那麼姓梁的要變成一個賣朋友的奸人,這事太對姓梁的不起,我不得不為他聲明一句。我在上海和沫若仿吾同住的時候,來訪我們的青年朋友雖則很多,但從來沒有過梁君。梁君也許於我北來之後,去訪問過他們,所以我要為梁君說明,沫若仿吾和他的交情有沒有原不敢斷說,但即使有交情也一定不很深的。《通信》按語的末了一段說的仙人寓言,我非常佩服,實在我們的過失,是自己不知道的居多,譬如沈雁冰君鄭振鐸君若知道自家的錯處,那麼就不會印出這許多翻譯來了。譬如我若知道自家的錯處,那麼那些淺薄無聊的,黑幕派不像黑幕派,頹廢派不像頹廢派的小說也不會做了。我前一月和王劍三君討論翻譯的時候,記得還說過一句話:“錯誤是常事”,我們不是菩薩,誰也免不了過失,不過小心一點,可免掉太逸常軌的過失罷了。但是像我近來的生活狀態,若再拖握下去,恐怕連小小的過失都可以免掉,因為什麼文章也不做,什麼話也不講,隻是關門坐在家裏,除非是天上來的奇禍,可以惹上我的身來,此外恐怕什麼過失,都可以減少。

最後我還要勸勸《文學》的十二位編者,不要那麼著急,沫若仿吾並不是壞人。啊啊!我在這樣的寫這篇文字,沫若!不曉得你是睡在箱崎海岸的草舍裏呢還是飄泊在東京大阪?仿吾:你總該睡了吧,現在雞正叫著哩!

七月二十五日午前四時

(原載一九二四年七月二十九日北京《晨報副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