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脫下外套,將隱藏在裏麵的警服穿在了外麵,再戴上小羅的警帽,粘上假胡子,如此一來,就和普通的刑警沒有區別了。除非遇上火眼金睛,否則我自認為無人可以認出我來。
剛下到一樓,就聽見大門被撞開的聲音,我隱蔽在沙發後麵,待一隊打頭陣的警員衝入之後,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此時,外麵布滿了警方的視線,我瞅準時機,若無其事地鑽入製服堆裏,繞開這些人的視線,快步走向別墅外的小樹林。
一輛裝滿了發光儀器的“悍馬”忽然按響了喇叭,這是目標物體近在咫尺的報警。去年,為了精確定位犯人的位置,警署在武都高層的批準下,從國外引進了一套先進的追蹤設備。無論犯人身處何時何地,車內精密的儀器都可通過衛星追蹤到他的坐標,且誤差極小。那些洋人還號稱小到遺失的錢包、手機,隻要攜帶發射裝置,它都能精準定位。
監視人員透過車載喇叭大喊道:“全體警員請注意,目標就在附近,距離‘悍馬’車不到一米!”
“悍馬”周圍站著十來個警員,皆麵麵相覷,趁他們不明所以的時候,我悄悄地鑽過圍欄,從他們視線裏消失了。
我撒腿便跑,未等他們來得及對準目標,便縱深潛入了黑暗的樹林。臨走前我還特地回頭瞅了瞅別墅的正門,方才衝入的先頭部隊接到了新的命令,已經從別墅內撤出,轉而開始追蹤起逃離的我來。第一步計劃成功完成,警方已被我牽著鼻子走,他們此時一定認為小羅已經離開別墅了。
第二步伊始,接著夜色的掩護,我繞到樹林背麵,將警服脫下來,放進土坑裏藏好,又扯下一根長長的木條,把小羅的手機附在木條上,用鞋帶紮好,拋入一條湍急的河流。
這條河名曰“墨水河”,曾是武都城的護城河,抗戰時期正是借助這條深不見底的河流,才攔阻了往來的侵略者。數十年來,武都市郊的居民也都以此河為生,養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由於連夜的暴風雨,河水流淌甚急,綁著手機的木條頃刻間越漂越遠,直至看不見的遠方。無所謂它漂往何處,都將令警方無所適從,弄不清小羅到底去了哪裏,這樣一來,至少短時間內,在別墅裏的他是安全的。而我即將麵對的,是步步逼近的警方人馬,那一陣陣連貫的腳步聲像是要把整座樹林都掀翻一樣,驚醒了林中熟睡的生靈,怯弱的鳥獸蟲魚不得不驚聲尖叫,向四麵八方散開。
我看了看表,離六點還差五分鍾,這個季節的天亮時間一般比較晚,但過了六點應該就快到極限了。不過五分鍾對我來說已是上天的恩賜,足夠完成我的第三步計劃,於是我插手立於土丘之上,靜靜等待警方人員的到來。
一分鍾不到的時間,我身下已是琳琅滿目,最後趕來的是黃署長,他領著一幫精銳之師手持重型武器仰望著我。出乎我意料的是,張偉居然不在,我的第一反應是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恐怕還無法執行任務。
“你不是羅小滿,你是誰?”
無數手電筒的光芒從腿部漸漸上升,最後一齊對準了我自鳴得意的麵部。
“你是……尹黎!”黃署長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帶著幾絲顫音,似乎對我的存在感到有些慌亂。
由此我便堅信,他一定是個冒牌貨,因為真正黃署長壓根就不知道慌亂為何物。
這也難怪,對於冒牌貨來說,最怕有人知道他是冒牌貨,而最最害怕的事是,就連我尹黎也知道他是個冒牌貨。雖然他口口聲聲告訴全體隊員,小羅是我的同謀,必須將他繩之以法,但卻不想弄巧反拙,照這個架勢看來,小羅肯定已經和我見過麵了。
“喂,真正的黃署長在哪裏?你們把他怎樣了?你假扮他到底是何用意?”我故意這麼叫嚷道,好讓他的部下們動搖,同時也仔細觀察著前排的隊員,發現他們早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幫同事。
前排的人聽了不為所動,反倒是後方開始暗流湧動,一些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我大致判斷出一些端倪,這些人裏想必絕大多數還是原來的人馬,他們隻是受了蠱惑,並非完全都是“他們”的人。
“胡……胡說八道,尹黎,你知法犯法,連續殺害無辜者五名,還試圖炸毀武都第一醫院,造成巨大的傷亡,現在還包庇罪犯,早已罪上加罪,任何狡辯都是無用的!全體隊員聽令,尹黎已是十惡不赦的凶犯,為防止他禍害社會,無論是誰,當場擊斃他者有獎!”沒想到這個冒牌的黃署長說話還有板有眼,並非等閑之輩,氣場一點兒也不輸給正室。
話音剛落,前排早已上膛的手槍衝出火舌,黑幕之中火光飛濺。我早料到他們會出其不意置我於死地,未待子彈飛來,我就已經滑下土丘背後,躍入墨雲河。第三步計劃成功!
順流直下,我感到路程差不多了,就算他們水性再怎麼好,也不會蠢到黑燈瞎火地集體跳進長河來抓人。擁有高科技的他們,必然還會依靠那些精密儀器,這樣就正中了我先前所設下的伏筆。一邊是小羅的手機在護城河中順流直下,一邊又親眼見到我躍入河中,這樣一來,我所製造的逃跑假象就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