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鬆拍打著玻璃門,他心裏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他甚至想象,燈亮起來後看到的遍地的屍體、或者貼在玻璃上的死人頭、或者被肢解成一塊塊的屍體、或者是桐啟明陰笑著坐在對麵,等等。
秦鬆覺得就算是他此時看到黑白無常都不會被嚇到,但是燈亮的一瞬間,秦鬆覺得有一百雙手掐著他的脖子、拽著他的頭發、捏著他的心髒、給他胸口捅了一百刀一般,驚恐和痛苦感從頭貫徹到腳後跟。
接著是李木的慘叫。秦鬆有點僵硬地回頭找王怡芝,他覺得女孩子承受能力比較低,不要出現意外了。果然,秦鬆回頭沒看到王怡芝,朝地下一看,王怡芝已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瞪著眼,慘白著臉、嘴唇已經被咬得流出血,秦鬆顧不上受驚嚇,連忙喊著李木打急救電話。
他扶起王怡芝,讓她半躺在自己腿上,拍打著王怡芝的臉,使勁撬她的牙關,他怕王怡芝咬斷了舌頭,血液流到喉嚨處堵塞呼吸道,就是做人工呼吸都沒用了。
搬開了嘴,還好破得不過是嘴唇,但是王怡芝已經進入休克階段。秦鬆隻能是不是擠壓王怡芝肺部,手動加強心肺動力,等待救援人員到來。
在此期間,秦鬆除了給老鷹打了電話,讓派人手和法醫部的人過來,再和李木都不約而同地不再看向玻璃牆內。
急救人員抬走了王怡芝,秦鬆讓李木也跟著去,李木拒絕了,他要和師傅在一起。不能讓師傅一個人待著這個宛如地獄的地方。不,地獄都比這裏強。
秦鬆走到玻璃門前,輕輕一推,玻璃門滑向旁邊。一股自然的清新氣味撲鼻而來。秦鬆和李木想想這個清新氣息的來源,都抑製不住地想要把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
我們暫且把這個地方叫做標本園吧。
標本園和實驗室雖然隻有一個玻璃牆之隔,但是確實天翻地覆的不同。踏入標本園,就踏在了鬆軟的泥土上麵,雖然土壤上麵沒長成片的草,但是零零星星之處,會有一小堆一小堆的野花聚集,這些花在秦鬆小的時候鄉下的田野上才能看到,現在來說,在城市中已經絕跡了,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看到,有些花秦鬆小時候都摘下來編過花環。
標本園總共分三個區域,每個區域成豎排一列,每一列有五根木樁,每跟木樁上綁著一個人。
大約有七八個人,這些人都是徘徊在地獄與人間的使者。
秦鬆從左邊第一排走過去。
一個又黑又瘦的人,已經死了,他雙手吊在木樁上,肚子被剖開,露出腹腔,一些黑紅色的塊狀物夾雜在一堆小花簇的根部,小花們鮮豔地生長著。那堆塊狀物,應該是死人的內髒。
第二個人坐著被綁在靠木樁的凳子上,這個人的肩膀上沒有頭,本應該長頭的地方長著一顆根莖粗壯的金錢樹,樹葉肥美,欣欣向榮。頭放在腿上,由雙手捧著,雙眼安詳地閉著,好像在享受自己身體中長出的植物。
秦鬆再沒有往後看,隻聽身邊流水潺潺,低頭一看,果然三個區域之間還有微型的小溪流淌。不過這些水都是從一個大池子中流出的,池子中泡著三具兒童的屍體。應該就是前不久失蹤的流浪兒童。
秦鬆心裏百般滋味,如果沒有屍體和屍臭,大致一看,這裏是多麼一個微型的幽境田園,為什麼成了魔鬼的遊樂場?科學家不應該做研究為人民服務,推動科技發展嗎?為什麼科學技術成了殺人的工具?高於常人的智商成了犯罪的手段?
“師傅!你快來!這裏還有個人活著!呀!還有桐樂!也活著!”
秦鬆聞聲跑過去,老鷹帶著人也趕過來了。
一個綁在樹上的孩子身上插了好多條管子,血液順著管子留在兩旁擺放的蘭花裏。就是這個雙目緊閉、眉間縮著深深痛苦的孩子還有氣息,但是喘息聲已經細若遊絲。“醫護人員呢?來先拔掉管子,送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