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什麼神秘的事都有,但這樣神秘的事我還是第一次
聽說。不,不,更神秘的事還在後麵。朋友們,今天我有充
分的信心帶領大家作一次奇特的精神冒險,現在我們的冒險
之旅僅僅才開始。
——摘自著名科學家XX撰寫的醫學論文《猜想未來惡症》
前篇:我的豔遇及奇遇
一
她左乳的右側有一片黑記,形狀不甚規則,有點像地圖上的某個頭重腳輕的半島,頭部有個拇指那麼大,黑得發藍,摸上去似乎有點黏性,然後的部分似乎是從頭部滲下來的,顏色和黏性都依次減弱,尾梢幾乎變得灰色而毫無觸感。在我們不久的性愛中,我發現這塊黑記有點神秘,每次做那個事,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把我的激情引導到它上麵去,而且隻要我一去親愛它,她就會顯得特別的興奮、迷醉,似乎它的感覺要比毗鄰的乳頭,甚至下身還要靈敏,還要強烈。有兩次,她甚至隻是憑著我對它的撫摸和親吻,就淋淋漓漓地完成了銷魂。這簡直令我匪夷所思。但我從不為此去問她什麼,因為我覺得這也許不是她樂意回答的,恐怕也回答不了。不用說,她是個有秘密的人。她叫林達。
“這名字取得好。”
“是嗎?有什麼好?”
“像個外國人的名字,而且很抒情,倒過來念就是達林,就是親愛的意思。”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好,我喜歡。”
“可我不覺得,我覺得它像個男人的名字。”
我們是在博物館的一次觀摩活動中認識的,沒有他人介紹,當時展廳裏除幾具來自古樓蘭的僵屍外,隻有我和她,沒有第三個活人。也許正因此,我們才有機會相識,就像兩個孤獨的散步者邂逅相識一樣。這樣的事情並不出奇,出奇的是後來,我們的關係迅速有了質的變化。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在玉林小區列席了一個飯局,席終人散,我走在街上,忽然想起她就住在這個小區,於是給她撥去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後,我有點後悔自己的貿然,我甚至這樣想,如果接電話的是個男的,我就不吭聲,掛機。雖然這很那個……猥瑣,但又有誰知道這猥瑣者是我?這就是我們走向猥瑣的陷阱。結果我是白猥瑣了一回,因為接電話的就是她。
“哦,想起來了,是你啊。”
“我是誰?”
“你就是你,那個……”
“哪個?”
“說我名字像外國人的那個。”
“這個人是不是有點討厭?老是莫名其妙地來纏你。”
“不啊,接到你電話我很高興。”
“你是一個人在家嗎?”
“嗯。”
我幾乎突然地想到要去登門拜訪她,於是我帶點兒賣弄地跟她開玩笑說,現在天已經很黑,如果她覺得這時候出來跟個陌生男人散步是件冒險的事,可以選擇讓我上她那兒。她嗯嗯地不知選擇什麼。我說,那就讓我來選擇,你在家等我好不好。她說,好吧。
掛了電話,我突然感到有些驚慌失措的快樂,我帶著一種朦朧的衝動往“玉林北路151號,三號樓,一單元,頂樓,左手邊”走去,一路上我竟然怎麼也想不起她的相貌,隻記得那雙明亮而又略帶疲倦的眼睛,這一度令我不敢奢望她的多情和浪漫。
二
房子是舊的,房間也不大,屬於那種老式的單元房,進門有一個過道,陰暗又狹小,既不能設座會客,也無法支桌用餐,除了進出過往需要它外,基本上不能開發出其他用途。我在結婚的頭幾年也住過這樣的房子,我深悉這種房子可惡的結構和如何改造的可能性,所以一進門我就找到了話題。
“這房子是老一代設計師的作品,結構很不合理,你看,如果打掉這堵牆,把過道合並到你這個房間,這樣你客廳就大多了。”
她笑笑,謙遜地引我到裏麵的屋裏,客廳裏。她羞澀的臉上依然帶著我前次見到的倦意和一絲愉快的神情,隻是說話的聲音似乎全然變了,甚至和剛才電話裏的聲音也不一樣,變得更柔弱,更具女人味。當時我以為這是她情急引起的,但後來她似乎一直在用這種聲音跟我說話。這說明它跟情緒沒關係,而是跟我記憶有關係,是我的記憶欺弄了我。
進到客廳後,她麻利地拿掉沙發上的半件正在織的毛線衣,請我坐下。這也是屋裏惟一的一張沙發,布藝的,雖說有兩人座,但今天看來隻能讓我一個人坐了。我坐下來,感到沙發柔軟又溫暖,溫暖顯然是她留下的。
從室內陳設看,不用說她過著單身生活,陪伴她的主要是一套東芝係列的家庭影院:電視機隻有14吋;一個玻璃門書櫃:上半隻充當博古架在使用,擺著幾架模型飛機和一些旅遊紀念品;一隻新潮的雜誌籃:裏麵散亂地立著幾本裝幀精美的休閑雜誌;一尊考究的地球儀:它看上去很五顏六色的。總的說,布置很簡單,但不寒酸,簡單在這裏變成了一種品味,一種個人品質的寫照,令我感到無可挑剔又浮想聯翩。我想像她坐在軟的沙發上,一邊織著毛衣,一邊聽著音樂或看著電視,外界的一切跟她有關又無關。這種簡單又安安靜靜的生活和情趣,忽然讓我對她生出了一絲莫名的好感和向往。
我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年齡也不小了,曾經黑色的頭發正在夜以繼日地脫落、變白。說真的,我已不再奢望得到什麼豔遇,而苛求的婚外戀又似乎太沉重,欺三瞞四的不說,關鍵是還要讓本來已羞澀的囊中變得更加羞澀,真正是有苦難言,或許一場折騰下來,吃到的快樂還沒有吞下的苦水多。話是這麼說,但有機會我還是常常明知故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迷途不知返的。我不知這是為什麼,也許是本性使然吧,也許是……我是說,我不知道,反正我對妻子有點不忠,喜歡帶著隱秘的願望交些異性朋友,她們中不乏有與我同床共寢者。年輕時,這些都成了我浪漫的代名字,現在成了我私藏的“玉”。玉是那種閑來無事的東西,有那種私底下的感覺。在我看,豔遇或者外遇這種東西也有這感覺,尤其是對生活在婚姻中的人來說。我的體會是這樣,沒有婚姻背景下的豔遇,因少了那種“私底下的感覺”,就丟了豔遇本身包含的那種鬼祟的神秘性和危險感。沒有危險的獵奇,更像是飛來的恩賜,你可能因此心懷感激,卻不可能感受到那種有驚無險,甚至是驚慌失措的快樂。婚姻在豔遇麵前是個很荒唐可笑的東西,它一方麵全然是豔遇的天敵,另一方麵又真正把豔遇烘托得花團錦簇,叫人刻骨銘心。一個婚姻中的男女,一旦有了外遇,其生命和生活就有了秘密,秘密的快樂,秘密的痛苦,秘密的夢想。這些秘密像一道道柵欄,把你和世俗無形地隔離開來,而婚姻是一種有形的隔離,是一個把人不斷世俗化的機關。一個生活在這樣機關裏的人,豔遇的降臨猶如在銀行裏儲存了一筆秘密款子,其內心會突然感到莫名的自由,感到竊喜,感到恐慌和緊張。恐慌和緊張也是甜滋滋的。也許這就是我迷途難返的原因,因為婚姻使我格外需要一種秘密,一種自由,一種無形的東西將我和世俗隔離開來。
不過,通過對她“察言觀色”,包括我已往的經驗,我感到她好像不是那種人,即便是也是需要時間改造的。有些人是這樣的,她可以讓你很容易接近,也願意跟你交朋友,但當發現你有更深的願望時,她會斷然拒絕,甚至跟你反目成敵,讓你留下懊悔。和年輕時相比,我現在一般不犯這種錯誤,就是不刻意去追求這種事,不鋌而走險,不大肆進攻,而是伺機應變,隨遇而安。對林達,我想隻能這樣,有機會,先把自己的意願象征性地露它那麼一點點,然後守株待兔,順其自然,隨她去。沒想到,後來妻子對我一個不合時宜的傳呼,居然提前把她推到了我懷裏。
我看到妻子傳呼後,想的當然不是回電話,而是要走。我怎麼可能在她麵前回這電話?可她誤解了我意思,以為我是客氣,不好意思用她電話,所以再三而堅決地要我回電話。電話接通了,我說什麼呢?當然是說謊,我大言不慚地告訴妻子:我正在和誰誰誰搓麻將,“正準備休戰回家”。妻子一聽我在麻將桌上,慷慨地允許我“可以遲點回家”。
掛掉電話,我渾身感到被扒光的難堪,同時也給我注入了“絕唱”的勇氣,我隨隨便便地走到她麵前,不無可笑地向她發起了攻打。
“我不知道一個對妻子不忠的男人是不是可以得到你的愛?”
“……”
“如果不可以,我希望你伸出手,給我一記耳光。”
“……”
“你的手在發抖,是在激動還是害怕?害怕就給我一耳光。”
我拿起她的手,往我臉上打。她抽出手,閃開身去,一邊格格格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
“你說話怎麼老是這樣……文縐縐的,跟電視上說的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說話很酸,不喜歡?”
“不,我喜歡。”
“真的?”
“真的。”
說著一頭紮進我懷裏。
這簡直令我大吃一驚。說真的,之前她沒有向我流露這方麵半點意思,哪怕一個暗示也沒有,而現在她似乎是那麼喜歡我,那麼多情,那麼需要男人的愛。在整個做愛過程中,她始終微閉著眼,從容不迫地迎接著我,既不張狂,也不忸怩,隻有淺淺的呻吟,在說明她幸福的陶醉。
據說女人都有良好的嗅覺,尤其對自己男人身上的其他女人味更是靈敏得嚇人。這麼說,在回家之前,精心地洗去我身上的奇香異味,是必要又必要的。當我洗完澡回到臥室時,她正坐在床上借著幽暗的燈光在擺弄著一個什麼小玩藝。見我來了,她跳下床,替我理了理外套,末了塞給我一個小東西。
“你還會想我的吧?”
“當然。”
“這是我大門的鑰匙。”
我接過鑰匙,感覺就跟接過一個夢一樣的。
三
有秘密的男人是幸福的。這一年的暑假之前,我都一直生活在秘密中,用秘密的鑰匙打開秘密的門,品嚐秘密的幸福。尤其令我幸福的是,她在我麵前從來都是高高興興,溫溫順順的,而且從不要求我做什麼,任何要求都沒有,我可以隨時來也可以隨時走,可以每天都來也可以幾天不來。總之,我的一切她似乎全理解,也能接受。有時候我覺得她是不是很自卑,但我又想像不出她有什麼可自卑的,雖然她長得不怎麼漂亮,卻也不乏動人之處,比如羞澀又愉快的神情,豐滿會顫動的胸。她的氣質中沒有耀眼的東西,卻有一種可以靜觀的東西,這種東西一經優雅和詩情遇合,便生發出一種柔和又宜人的美感。我是說,她屬於那種不打眼卻經得起品味的姑娘,就像那種仿舊家私一樣。我們在一起很少談及各自的過去或周圍,這顯然是由我們特定的關係決定的,尤其是我,談起這些總麵臨著欺騙的風險。在我們不多的閑聊中,我知道她家在西寧,父親是個醫生,是支邊去的,老家在四川,正因此她上了這裏的一所文科大學,但畢業分配並不理想,把她分回西寧去了。
“我沒有去報到,自己找了份工作,自己把自己留在了成都。”
“你父母很想回家鄉來生活,所以你留在成都對你全家都很重要。”
“他們拿出多年的積蓄給我買了這房子。”
“這樣,你父母退休後就可以回家鄉定居了。”
“就是這樣的。”
我想過的,如果早幾年認識她,我或許會在她畢業分配時爭取讓她直接落戶成都的,雖然辦這種事很難,但這對她及全家都是了不起的事,難也是值得的。這多少說明我對她有的真情和愛。女人,女人,她們總是那麼容易打動我的心,讓我愛,讓我醉,讓我忘掉自己的真實和理想。有人說,這種人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既然是命中注定的,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沒辦法的。
暑假開始了,我去她那兒的次數銳減。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孩子放學在家,我得每天給他安排作息和膳食,隔三差五還送他學奧數,我的自由明顯受到限製;二是我一向有在夏天寫作的習慣,我不想因為她的原因放棄寫作。寫作雖然不是我的生命,卻是我的理想,在我理智的時候,我知道它對我比一個女人要更重要。當然後麵的原因是說不出口的,好在她也不需要我說,因為有前麵的原因已經足夠讓她體諒我了。
“既然你不想妻離子散,那麼我隻能是你秘密的一角。”
“你實在想我就呼我,我會爭取來的。”
“既然是私底下的東西,又怎麼能為所欲為?”
作為一個情人,我認為她是最稱職的,她從來不跟我索要,隻在等待。在熱浪滾滾的夏天,她能夠等見我的機會確實不多。說到天氣的熱,這其實也是我們疏淡的原因之一,誰都知道,大熱天做那事實在有煞感覺,不做嘛,避三躲四的見次麵又覺得跟吃了虧似的。我記得有天下午,我利用兒子學奧數的時間匆匆趕去她那兒,她也是應我之約臨時趕回家的,也許比我早到不了幾分鍾,給我開門時我看她身上熱氣騰騰的,額頭上堆著細密的汗珠,一隻手扶著門框,非常疲勞的樣子。我本來是不覺得累的,但進屋後發現,屋裏熱得跟蒸籠似的,疲勞跟著也爬上了身,坐在沙發上就不想動。
“你很累嗎?”
“不,我覺得很熱。”
“我也覺得熱。”
“怎麼會這麼熱?”
“這是頂樓,這房子沒有隔熱板的,所以熱。”
有一台電扇,但電機的質量值得懷疑,扇葉似乎也有問題,起碼有一片是有問題的,它們分別發出噪音,混合在一起的噪聲複雜而令人煩躁。我們誰也不打算因此取消會麵應有的內容,但事後我相信她跟我一樣感到沒趣,整個過程顯得匆忙、潦草,失去了往常浪漫的外套,抽象的期待,還有舒緩的節奏。沒有了這些,我突然有種羞愧和寒磣的心緒,好像在做嫖客,好在她決不是給人造成這種錯覺的人。在我們的交往過程中,她不曾收過我任何的饋贈,包括一束鮮花。曾經吃過兩次便飯,有一次還是她付的錢。倒不是說我有多吝嗇,而是我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比如她的生日,或者我遠行歸來。
四
這樣的時機說到就到。
翻過八月,有朋自北方來,帶著滿懷疲倦和病情,要去九寨溝玩。這位朋友曾經是我的恩師,現在身患絕症,陪他走這一路也許是我今生惟一能為他做的事了。走之前,我本想見她一麵,卻沒有實現,那天她似乎不在城裏,在哪裏她似乎也不想告訴我。
一路上,我都悄悄地在給她物色禮品,最後在鬆蕃縣,我選中了一塊當地出土的璞玉,雖然價格偏高(喊600元,400元成交),但東西著實不差,頗有說頭,看上去白裏飄紅的,切麵呈手掌形狀,捏在手裏涼涼爽爽的,手感極好。
有了這塊玉,也有了泄露一下私情的念頭和機會。朋友聽罷,怪我此行未將她帶出來。
“哈哈,我是多好的幌子,你怎麼不好好利用一下?給你提供這個機會,也算是我臨死之前物盡其用啊。”
說是這麼說,可我又怎麼能這麼做。利用一個身患絕症的人來做什麼,除非是無恥之徒,要麼是大禍臨頭,迫不得已的。但既然秘密已道破,不妨將心中一些疑慮訴諸朋友,看他能否指點迷津,於是便說起她胸上的黑記。“它是黑色的?”
“黑得發藍,摸上去有點毛茸茸的。”
“每次都那樣的?”
“每次都這樣,一碰它她就換個人似的,變得妖冶、迷亂。”
“你問過她什麼嗎?”
“沒有。”
“你為什麼不問她?”
“這顯然是她的一個怪異,我怕傷害她。”
“你不怕她傷害你?”
“她為什麼要傷害我?”
“你不是常說神秘和恐懼是連在一起的。”
“她不是個神秘的人。”
“我看她已經夠神秘的了,無私無怨地愛你,身上還有個秘密的性器官。套用你的話說,秘密是和秘密連在一起的,誰知道一個秘密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你這是在告誡我不要跟這個女人來往嗎?”
“我是個要死的人,我心裏已經沒有了恐懼,我現在可以做任何的事,不管是危險的還是邪惡的。所以,我現在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對你和任何人都沒什麼意義和價值的。”
朋友是個謹慎又穩重的人,在不知道自己病之前,他的生活是拘謹又笨拙的,即使現在這種拘謹和笨拙依然沒有離開他。他對我跟這個女人持什麼態度,我想我是聽明白了的,隻不過我不以為然罷了。我以為,林達確實有神秘之處,但她的神秘似乎隻叫我感到好奇,並沒有恐懼。
我們的旅行並不順利,回來路上遇到了山體塌方,耽誤了我們將近兩天時間。回到成都後,朋友迫不及待地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在我送朋友赴機場的半路上,我接到林達的一個傳呼,時間是晚上七點多鍾,上麵有這樣的留言:有非常要緊事,請速回電話。號碼是家裏的,和以往的傳呼相比,這個傳呼要求回傳的口氣顯得尤為堅決,問題是這時候我怎麼可能去見她,我不可能才送走朋友馬上又造一個什麼理由去幹什麼。
這真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傳呼,它逼迫我日後要對林達撒謊,因為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去見她的,所以我沒給她回傳呼。回傳呼說什麼?還不如權當不知,以後要問起來,我就說還沒回來呢。我相信,談婚外戀,類似的謊言總是少不了的,除非你有分身術,或是失憶症。
第二天我直到快中午才起床,查傳呼,發現林達又呼我了兩次,口氣還是那麼緊急。我想什麼事這麼急,撥去電話,電話沒人接,我又呼她。和以往一樣,傳呼很快回來了,我抓起話筒,隻感到一股陌生的氣流衝進耳朵。
“你是誰?我找林達。”
“我是林達的朋友,我叫張莉。”
“林達呢?”
“她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要求我盡快跟她見一麵。
半個小時後,我們在林達房子附近的一個報亭前相見,見麵我便認出她就是和林達一起坐在草地上的那個人(有這麼一張合影)。和照片上那人相比,她少了副眼鏡,也許是換成隱形眼鏡了。雖然沒有謀過麵,但我知道她和林達是好朋友,兩人從中學就是同班同學,一直同到大學畢業,畢業後又一起放棄工作(西寧的),在成都一個三資企業裏打工。這一切意味她們的交情決非尋常,彼此的底細也了如指掌,包括我和林達的關係,我看她似乎沒比我少知道一點。我們一邊往林達房子走去,一邊她告訴了我很多林達過去的事情。
五
“上高中的第一學期,快中考的時候,有一天,她照常在我家複習功課,好好的突然從椅子上滑落下來,像個死人一樣的躺在地上,把我們全家人都嚇壞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昏迷。”
“然後呢?”
“她父親來了,她父親是個醫生,看見這個樣子似乎一點也不急,安慰我們說沒事的沒事的,說著把她背在身上回家了。第二天,她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又在樓下喊我去上學了。中學三年,她幾乎每天都這樣,在樓下喊我去上學,放學後到我們家把作業做了才回家。”
“這是一種病嗎?”
“上大學前她父親告訴我,說林達有強直性昏厥症,如果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昏迷不醒,不用急的,隻要讓她安靜休息就可以了,她會自己醒過來的。”
“後來你還見她昏過嗎?”
“見過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