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喜歡他,所以他如果死了我也會生不如死,這答案你滿意嗎?”
霍修安聽完我的話沉默良久,之後唇邊溢出了一絲苦笑:“好,既然如此,那我陪著你。”
說完,他也沒給我反駁的機會,轉身就走。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一絲落寞。
而更奇怪的是,我察覺到他那絲落寞時,胸口莫名有些發悶。
肆
可能因為我們出門忘了看黃曆,所以才會在趕路時既遇到百年難遇的鵝毛大雪,又遇到在這種天氣下還兢兢業業守在山腳下的山賊。
那些山賊們的造型極其滑稽,每個人都被凍得眼淚鼻涕直流,哆哆嗦嗦地拿著刀指著我們,說:“識相的就快把衣裳脫了!”
我當下也凍得快哭了,怎麼肯照他們說的做,於是拽緊衣裳猛搖頭:“不脫,叔叔,我們不脫!”
山賊們不知是因為我叫他們叔叔還是因為我不脫衣裳受了刺激,沒再廢話,抄起家夥就要來招呼我們。
霍修安見狀,將我安置在一旁,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我身上,溫柔道:“閉上眼睛數三十個數,然後就沒事了。”
我並不是那種見到打鬥場麵就害怕的姑娘,所以我並未照做,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起了他們交鋒。
不得不說,霍修安的帥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他揮著劍,一個人應付著十幾個山賊,騰空轉身間隻聞劍聲未見劍影,似乎還沒到三十個數,那些山賊就都被他撂倒了。
接著,他站在漫天的白雪中衝我微笑,伸出手,溫柔地道:“小小,沒事了,過來吧。”
我看著他上揚的嘴角,小心髒莫名撲騰得可歡騰了。
然而你如果以為我們的磨難隻到這裏就結束了,那真是大錯特錯!
所謂有的人是被上天玩死的,有的人是被自己蠢死的。而我,則處於兩者之間。
因為霍修安當時衝我朝手的模樣實在太美好,導致我無意識地想快步跑到他身邊,以至於跑的中途一個沒留神,滑倒在地,接著隻聽哢嚓一聲——
腳崴到了。
我當時疼得快哭了,撇著嘴看著霍修安:“你說你好好的衝我使什麼美人計!現在好了,我瘸了,趕不了路了!”
他沒理我,而是皺著眉脫下我的靴子,握著我的腳踝左右看了半晌,之後抬頭笑道:“小小。”
“嗯?”
“你長得還挺好看的。”
“你也不看我是誰……啊啊啊啊!霍修安你個渾蛋!你把我的腳怎麼了?!”
他溫柔地將靴子重新替我穿上,一臉無奈地看著我,道:“你的腳踝骨錯位了,不接上會一直都好不了的。”
說完他默默轉過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來吧,我背你走。”
我也沒客氣,直接趴到了他背上。
天黑時,他帶我找到了一個山洞歇腳,安置好我後,他便一個人出去找了許多樹枝來生火。但奇怪的是,火升起來了,四周溫度也比之前暖了不少,我卻莫名其妙感覺越來越冷。
霍修安摸了摸我的額頭,皺起眉頭:“體質怎麼弱成這樣?受一點凍就發燒了?”
“我……阿嚏……我……”
我剛想辯駁,他卻在下一刻突然將我擁入懷中。
於是,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而哽在喉間。
因為除了白銘外我還未被任何男人抱過,且第一次被白銘抱那會兒我還是個小姑娘,所以當下我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
愣了好半晌,我才開始掙紮,可哪料卻被他越抱越緊。
他略帶威脅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你想還沒到祈佑觀就冷死在這裏?老實點。”
要按平日我肯定會站起來和他吵個你死我活,但當下我確實冷得不行,而且不得不承認,從霍修安懷裏傳來的溫度,確實讓我覺得十分舒服。
後來我甚至開始昏昏欲睡,在睡著前我似乎還問了一句:“霍修安,怎麼我聽不到你的心跳聲呀?”
他當時似乎在我頭頂笑了兩聲,接著道:“沒有心,哪來的心跳?”
我輕喃了聲“騙子”,然後便徹底睡了過去。
伍
我們到達祈佑觀時已是三日之後。觀外守門的道士得知我的身份後,興奮地說去幫我通報。
等待間隙,霍修安突然從懷裏拿出張人皮麵具貼到了臉上。
我一臉狐疑:“你幹嗎?”
他答得坦蕩蕩:“嗯,我怕自己的美色會迷倒那些道士,所以提前預防一下。”
“……”
之後有道士帶我們去了大殿,觀主沒多時便來了。意外的,觀主竟不是外界傳聞的糟老頭,而是一個美豔清麗的女子。
她沒和我多說什麼,隻是感謝我能來救白銘。而之後,她便直直地開始打量起了霍修安。
我奇怪得很,明明霍修安現在貼了人皮麵具後外貌平平,這觀主怎麼還能看得這麼入神啊?莫非她就好這口?
但後來也沒容我多想,有小道士進來說帶我去白銘的房間,我看了看身邊僵持著的兩個人,也沒好意思打擾,便和小道士出去了。
踏出門檻時我似乎聽那觀主說了句:“你居然還敢回來?”
人家都說修道之人會使容顏永駐,我想這也不是胡說。因為我時隔這麼久再見白銘,也未覺得他有什麼變化。
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他還似多年前那般俊美得不像人間物。
我沒多浪費時間,直接拿出小刀劃開了手指,然後接了一盅血要給他喂下。可他昏迷得極深,無論怎麼喚他喝下去他都一動不動,倒進嘴裏的血無一例外全都從嘴角流了下來。
我想了想以前聽人說起過的以嘴渡藥,於是想都未想便含了口血喂白銘。
其實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隻是單純地想將血喂給白銘,然後讓他好起來而已。
但這動作看在別人眼裏,似乎就變得極不單純……
尤其是中途突然進來的霍修安……
他看著我和白銘貼在一起時似乎愣了一下,接著苦笑一聲便轉身就走,我想追出去解釋,但白銘卻在這時突然咳了起來。
我看了看霍修安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的白銘,最後還是將邁開的步子默默收了回來。
陸
白銘被我一日三碗血地喂著,終於在半個月之後清醒過來了。
我看他睜眼的那刹那,心想這廝終於是醒了,不然我這血庫都要幹涸了。
原以為他早就將我忘幹淨了,不想他抬眼問我的第一句便是:“你是小小?”
被他一直記掛著,我很開心,原本想上前貼近些和他多說幾句時,卻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徹底昏迷前我心想著,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這種時候暈。我這身子骨,也真是任性。
後來蘇醒時,我第一眼瞧見的是守在床前的霍修安。
斜陽透過紙窗灑在他周身,讓他看起來似從天下凡的神仙一般。他靜靜地瞧著我,眼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半晌後,他幽怨道:“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我聽出了他語氣中有著比隔壁老王一年沒洗過的臉還酸爽的味道,莫名地,我很歡喜。
其實現在想想,我在救白銘時,腦子裏想得更多的不是“這是我喜歡的人,我不能讓他死”,而是“這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盡力讓他活下來”。
我不知道這轉變是不是因為霍修安,但我卻想將這想法說與他聽。
於是我抬起頭,可剛想開口卻被他的臉色驚住了。
“你……受傷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更是一絲血色也沒有,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似乎比我這個天天放血的人還要糟糕。娘喲,就算他想安安靜靜地做個小白臉,也不用這麼折騰自己吧!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看起來蒼白無力:“你本來就醜,臉色現在也不好,我怕自己太美會把你比下去,所以隻能配合著你也弄成這樣了……”
我明白他太在說謊,可卻怎麼也問不出真相,最後也隻好作罷。靜下來後,我突然想起了那日給白銘喂血之事,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霍修安,你別誤會,那日……我隻是想快點給白銘喂血而已,我是想讓他好起來,絕對沒有別的想法。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想解釋一下,不想讓你誤會。”我頓了下,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開口,“他救了我之後的這些年我經常盼著他能來再看我,我以為那是喜歡,可其實隻是依賴而已,畢竟……他是我失憶後,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除了這份依賴,我對他什麼感覺也沒有。我見到他不會激動不會興奮,甚至連心跳加速都不會。但……”
我咬了咬唇,頓了好半晌,才道,“我看見你卻會。”
我明顯感覺霍修安整個人身子一僵,沉默良久後,含笑在我頭頂道:“小小,你說你見到我會怎樣?”
這個小人!明明聽清楚了還在這裏裝!
我緊閉著唇,決定誓死不說第二遍。
他也沒緊追不舍,而是放下我出門了,我正疑惑間便見他拿了塊濕帕子回來,抱起我用濕帕子來回擦起了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