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四處漂流，過了一年流浪生涯，老奶奶的身體不行了。她再也討不到東西裹腹了，七歲的長生隻有上街挨家求乞，養活奶奶。在那個亂世，窮人家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了，哪裏還有多餘的飯菜給一個小乞丐，而富人多是鐵公雞，家裏的飯菜又怎麼會施舍給一個小孩子。迫於無奈，長生隻得加入街頭小混混的行列，在行乞過程中和別的孩子搶食，在別人不注意時候悄悄去偷人錢包。因為他打起架來不要命，不久倒也成了一幫小混混的頭兒。
時間飛逝，轉眼秋去冬來，寒冷的冬天嚴重的影響了老奶奶的健康，他們祖孫沒有房子可以避寒，隻得躲在破舊的土地廟裏過冬，這座土地廟還是靠長生的拳頭搶來的。
老奶奶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到最後，死亡已經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了。這一天，老奶奶精神特別好，長生從小混混手中搶來半隻燒雞，雖說是飯店客人吃剩的，但對於許久不曾沾過犖腥的祖孫倆來說，不矣是山珍美味。
“壽兒，好吃嗎？”舍不吃的奶奶把肉都留給了長生。“嗯。”長生點點頭，“奶奶，你也吃。”
“奶奶老了，吃不了了，壽兒吃就好，奶奶看著也高興。”老奶奶摸了摸孫子的頭，“壽兒，我聽說你爹還沒死，奶奶快不行了，要是奶奶不能找到你爹，你記住一定要完成奶奶最後的願望。”
“我爹不是早死在戰場上了嗎？奶奶，你聽誰說的，做夢呢吧。”長生不以為然。“再說中國這麼大，我上哪兒去找他。”
“奶奶聽說你爹現在在上海，好像過得不錯，”老奶奶想了想，“當初我留了點錢，想找個人給你照張像，給他寄去，要是你爹，他肯定會來接咱們。你今後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奶奶，你別做白日夢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就肯定那是我爹，就算是，搞不好也早反把我們忘了。有些還不如找個大夫給你瞧瞧病。”長生勸奶奶打消這個念頭。
“不行，我要試試，萬一是你爹呢。”老奶奶固執己見。“你要是有個好去處，奶奶死也瞑目了。不說了，快吃，吃完就去照。”
“好好好，奶奶，我們去照，行了吧。”長生還是很孝順的。
老奶奶身上的錢隻夠照一張小小的照片，這還是照相師看在祖孫倆可憐的份上特別通融的。照片太小，奶奶沒有和孫子合影，為了能讓那個可能自己兒子的人看得清楚，整張相片裏隻有長生的上半身。求了好心的照相師傅，寫了一封有著兒子名字的信，這張照片就隨信寄往了上海國民政府辦事廳。
又等了很久，沒有回音，老奶奶這時已經隻能躺在破廟裏，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能是自知時光不多，這一天，她把長生叫到身邊“壽兒，奶奶快不行了，不能再陪著你了。”
“不要，奶奶，你會沒事的，你還要活到一百歲，看著壽兒發財，到時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長生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音。
“傻孩子，人都會死的，奶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記住，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會有出息的，”老奶奶咳了半天“要去學點真本事，將來去找你爹，記得你爹叫···（聲音太小聽不清），就算找不到，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抬頭挺胸做人。”
“記著，要學好本事，去找你爹，好好做人。”老奶奶越說聲音越小，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仍不能放心年幼的孫子。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會堂堂正正的做一個男子漢。”輕輕將老奶奶的雙眼撫合，長生在奶奶的遺體前立誓。“我會去找我爹，隻要他還活著，我就一定能把他找到。”
安葬了自己眼前唯一的親人，長生踏上了漫漫尋父之路，第一站，燈紅酒綠的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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