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繼續觀望!”緊隨主將壓壓手掌,躁動的兵將被迫再次伏下。
“此地居高臨下,地勢凶險,謹防這股亂兵設下埋伏……”謹慎的主將喝止躍躍欲試的兵眾,“等步兵趕到,再攻不遲!”
日上三竿,暖意融融,風兒也變得溫柔,卷起大大小小的塵沙枯葉,將埋伏的兵馬一點點遮掩。先鋒官沒發話,兵將自然不會妄為,可馬兒熬不住,紛紛扭動,試圖站起。摩挲馬肚,換手抓撓,罩住馬眼,各種手段並施,總算沒鬧出大動靜。風刮向樹林,大部分的響動被掩蓋,樹林中飄出的響動也被誤解成逃竄的亂兵所為。
一個不追,一個不退,一明一暗的兩支騎兵在陽光下比拚起耐心。
觀望,等候,再觀望,再等候,狐疑的主將始終沒下達進攻命令。一個個跑得幾乎斷氣,七八百名步兵終於在日頭正烈時分趕到,迅速擺開陣勢。大將勇氣倍增,馬鞭直指山崗和樹林,“出動兩支十人騎兵,抵近偵察!”
二十餘騎早一分為二,一路繼續誘敵,一路繞過馬群,迂回到樹林另一側。勁弩被拉開,瞄準蠢蠢欲動的遼兵,靜下心等候。
遼兵太狡猾,周文龍也同步改變計劃,派出十戶長仆散忠勇,去樹林通知留守的兩人。借助窪地,十戶長悄悄溜入樹林,找到在趴樹丫上的通事,出示銀符,“百戶長有令,一旦遼兵開始大規模衝鋒,馬上扔出火把,驅趕戰馬衝入敵陣!”
兩隊人馬越眾殺出,分頭衝向山崗和樹林,早嚴陣以待的兩路軍士等敵兵進入射程,幾乎同時發射。基本以一對一,而且有恃無恐,單向的屠殺沒有任何懸念。還沒靠近山崗100步,十名騎兵被逐一點殺,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逃離。靠近樹林的兵士也被猛烈的箭雨射死一半,剩下的五個人飛速掉頭,逃回陣營。
百戶長沒下令出擊,一幹兵將自然一動不動,山崗上一片寂靜,仿佛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早觀察清楚反擊的箭雨,依然是剛才那群20多人的亂兵,主將終於按捺不住,“全體聽令,殺!”被陽光曬得頭暈腦脹,一幫狂躁的步騎兵如開閘的洪水,以勢不可擋的氣魄殺出。呐喊一陣高過一陣,“快追,替死去的將士報仇雪恨,將他們趕盡殺絕……”
煎熬終有收獲,年輕小將大喜過望,手微微抬起,靜等敵兵進入150步範圍,以確保第一批箭雨的準確度。“啪啪啪……”點燃的火把被連續扔入馬群,氣候幹燥,綁在馬尾巴上的雜草枯葉樹枝迅速燃燒。
“轟——”馬驚,樹倒,地塌,林動,兩匹一組的戰馬衝出樹林,尾巴上的火苗被風兒一吹,燃燒得更加更為劇烈。
熾烈的陽光下,風助火勢,馬尾巴被燒得劈啪作響,齊頭並進的火馬儼然一道壯觀的風景線。排列的隊形太密集,負痛的戰馬根本無法迅速轉向,隻能向前猛衝。箭雨臨空,被射倒的火馬引發更大的慌亂,受驚的軍馬呈排山倒海之勢衝入敵陣。
馬兒歡騰,火光肆舞,遼兵慘不堪言,嚴密的陣勢一下子被衝得七零八落。越過驚慌的騎兵,火馬長驅直入步兵陣營,火光飄飄,慘叫嫋嫋,遼兵陷入徹底混亂。瞄準慌亂的羊羔,山崗上飛出一陣急促的箭雨,陣型已亂,無需衝擊。興奮不已,小將提槍上馬,“全體兵將聽令,隨我衝!”
一躍而下,白龍馬四蹄翻飛,如神助一般隨火馬撞入亂哄哄的敵營。
萬戶長幾乎同時拍馬躍出,將士火速上馬,隨先鋒官殺向遼兵。誘敵的二十餘騎迅速融入追殺大軍,悍將徒單克寧一馬當先,浸泡在血水中的左腿把胯下座騎染成傳說中的汗血寶馬。血花飄飄,蹄聲滾滾,破釜沉舟的一群瘋子如天兵天將殺出。喊殺震天,穿梭的箭矢將天空霸占,戰場陷入腥風血雨不能自拔。
千防萬防,左觀右望,一再謹慎,終不免被胡蜂蟄上。四麵八方都響起喊殺聲,大驚失色的主將怒吼,“不要慌,保持陣型迎敵,殺!”先被火馬衝陣,還沒醒神,一群凶神惡煞又突兀殺出。人數處於劣勢,不清楚敵兵究竟有多少,嚇破膽的西遼騎兵喪失抵抗意誌,少部分死戰,但大多數轉頭逃亡。
沸騰的戰場上,到處是東奔西突的人馬。亂糟糟的場麵仿佛一鍋煮沸的稀粥,區別隻在於一個以清水勾兌,而另一個用血水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