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青藤旅館辛酸生意/花田街區苦澀時光(1 / 3)

田中弘聞聽此言,心中有一萬種惆悵湧上心頭,他眼睛發紅,眼睛裏的淚水很是汙濁。像是決堤的河水湧出來,田倉原看到這一幕,仍不為所動,繼續說:“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你要知道世上不光隻有你一個人在遭遇不幸,你知道我也很可憐,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田中弘一言不發,直等到田倉原離開。其他人來了,也隻有一個目的,他們的措辭和語調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驚人的相似。

田中弘終於忍不住咧開嘴哭了起來,這件事被鎮上的一個富戶聽說了,他早就看準了田中家的田地,覺得那裏位置、水土都能說得過去,想在那裏搞一個有機蔬菜生產基地。當吃飯的問題看起來不那麼嚴峻的時候,如何保證食品的安全,盡量不破壞作物原有的結構,這是大家越來越重視的。富戶覺得可以把這些東西種出來,然後賣給其他的有錢人。其實他的這些算計都是在安慰自己,他的本意就是想幫助田中弘,他按照市價出價,而不是利用田中弘急於將田地和房屋出手的心裏把價錢壓到最低。

田中弘很快就把地契和房契拿來了,富戶對他說:“田中君,雖然我們素未謀麵,從今往後我們就算是認識了。什麼時候,你找到兒子了,你可以來找我,把房契和地契拿回去。至於錢並不著急還,可以慢慢來。”田中弘老淚縱橫,握著富戶的手說:“野田君,我非常感謝你在我遇到危難的時候還願意出市價購買我的田地和房屋,你放心,我們絕不反悔。”野田安靜笑著說:“田中君,你是不是覺得我幫了你的忙,你因此覺得欠了我的人情,進而感到不安。”

田中弘沉默不語,野田安靜說:“實話告訴你,從前我不是一個喜歡幫助別人的人,我的父親是一個比丘,我的母親是一個比丘尼。他們有共同的興趣和愛好,當緣分把他們湊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立刻就墜入了愛河。”雖然在日本,和尚娶妻以及尼姑嫁人不算是什麼新鮮事,田中弘仍然感到十分驚訝,野田安靜繼續說:“他們結婚的第二年就生了我,沒多久他們就各自愛上了別人。我是跟著父親過的,據我所知父親跟二十五個人好過,其中三個是男人。父親告訴我說‘孩子,世尊的教誨都是對的,千萬不要懷疑因果。’對於他的話我從來都是不相信的,後來我才知道父親的話是發自肺腑的。父親小的時候養成了口出惡言的習慣,動不動就要諷刺別人,誰知道造化弄人,到最後他詛咒別人的話無一例外應驗在了自己的身上。”

田中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出於禮貌,不把他的故事聽完似乎不合適。野田安靜說:“母親因為不能節製自己的需求,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做出了許多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最後身患不治之症,在病痛的折磨下慢慢死去。雖然我的父母都渴望去過那種隨心所欲的生活,他們還是各自攢下一筆錢,我是這些錢唯一的繼承人,這或許是一種巧合。我從小就不喜歡佛教,小小年紀滿口妄語,隻要是見到掙錢的機會,就不顧一切撲上去,等我越來越有錢的時候,當我有兒有女的時候,我開始害怕起來。果然我的兒子和女兒都死於車禍。”田中弘總算是聽到了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可他也說不上在那裏還有些欠缺的地方,他要離開野田家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往進走,那人是鎮上唯一的精神病科醫生,田中弘竟認識那人。

他們打了打招呼,田中弘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遇到這樣的事,原來是這位老兄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他無論如何也耽擱不起了,飛一樣的乘了火車奔向東京。見了愛子,她說:“賣了多少錢?”田中弘說:“已經很幸運了,鎮上一位富戶按市價收購了咱們的田地和房屋。”愛子說:“為什麼不賣給本村人呢?本鄉本土,以後咱們想回去,也好有個照應。”田中弘說:“再不要說什麼本鄉本土,我回去之後他們都來了看我。”

愛子說:“這不是很好嗎?”田中弘說:“他們都向我裝可憐,希望我能低價把房屋和田地賣給他們。”愛子一聽這話,卻歎息說:“咱們把田地和房屋賣給鎮上的富戶,這樣咱們就得罪了全村的人,咱們回不去了。”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說:“先找兒子吧!找到他之後,咱們再想辦法。”青藤旅館在距離警局不遠的地方,一棟灰色的九層樓房,八層和九層被人承包下來開了一家旅館,就是青藤旅館,這一棟樓房顧名思義就是青藤大廈了。

田中弘與妻子合計道:“我覺得要有個確切的結果,怎麼也得二三年光景。我們就住在青藤旅館,方便去警局打聽消息。”愛子說:“二三年的時光可不短,咱們要設法某個營生,不然找不來兒子,咱們先餓死了。”田中弘笑著說:“不至於,我們還可以去官府領救濟錢。”愛子說:“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們從來就是安分的好百姓,從不給官府添麻煩。就是餓死,也不能丟掉體麵。”田中弘露出一臉尷尬,說:“我就是開個玩笑。”愛子白了他一眼,說:“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青藤旅館的房間都很小,田中弘租了最小的一間,且通風保暖日照條件最差。這樣的房間住的時間長了一定會生病,但是他們心中想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兒子,如果是那樣的話,還能省下一筆開銷。人永遠是這樣,是要事情看起來很不是很明朗,他就很願意被各種各樣的僥幸心理帶跑。在青藤旅館的第一個夜晚果然十分難熬,悶得胸口難受。他們發現呆在街上比呆在客房裏要好的多,又到了深夜,街上再也見不到行人,他們實在瞌睡的沒辦法了。這個時候才想著該去睡覺了,明日天朦朦亮,他們打仗一樣逃出了那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