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賢伉儷雙雙奔黃泉/苦兒男深深入塵垢(3 / 3)

愛子說:“我如果是他的親生母親,我怎麼看不出他是我的兒子呢?”岸信純便把田中隆三在黑店的遭遇說了,田中弘和愛子聽了大為驚駭,岸信純說:“你們切記不能讓他知道你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否則他沒有辦法跟你們相處下去了。”田中弘和愛子哭的一塌糊塗,說:“你對我們的大恩大德,怕我們今生今世是報答不完了。”岸信純說:“回北海道的鄉下去吧!對於沒有什麼背景的人來說,東京不是個好地方。”

田中弘點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岸信純走了,他們把阪本純二拖了回去,沒過多久房東太太又來了,立在門口先罵了個痛快,然後說:“你們現在就往出搬。”沒想到岸信純又折了回來,目睹此情此景,十分震怒,她對婦人說:“你這婦人好生無禮,人家尋得了兒子,你卻要人家把兒子扔出去,你還算個人?日本是法治國家,東京是首善之區。你居然敢藐視公法、草菅人命,離間他人父子,破壞別人家庭,看來以後你要多來警局做客了。”婦人那裏還能招架得住,趕緊退出去,麵色慘白,耷拉著腦袋走了。

岸信純說:“那婦人若是還敢來搗亂,隻管給來警局喚我,我一定要他好看。”說完也走了,之後婦人沒有再來打攪。原指望兒子能很快恢複過來,這樣就可以及早回北海道了。提起回北海道一事,愛子很興奮,就算是沒有土地和房屋,憑借自己的手藝也能活。田中弘做農活是個十足的好把式,別人不論花多少錢,也找不來他這樣一個合格的勞力了。可總不見兒子蘇醒過來,又沒錢帶他上醫院。

眼看兒子的身體狀況一天天壞下去。原來阪本純二在從事哪一行的時候,對精力消耗太大,嚴重的傷了元氣。為了能把兒子養好。兩個人算是徹底豁了出去,愛子不僅上街去賣自己,還偷偷去賣血,甚至連把自己腎也給賣了。田中弘本來身上就不大方便,再去賣血,漸漸染上許多種病。田中弘先病倒了,愛子苦苦支撐,可那裏能支撐的住呢?就在這種情況下,阪本純二漸漸恢複起來了,看到父母如此,便要出去想辦法,幫助父母把病養好。卻被愛子苦苦拉住了,她說:“孩子,從小你就性格內向,腦子反應也慢,許多你自認為能做好的事,不是因為你真的有哪方麵的潛力,而是因為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和你父親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聽我的話,不要管我們了。回北海道的農村去,哪怕是給人家做上門女婿,踏踏實實學習務農,這方麵你有家族遺傳,就算是做不好,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阪本純二那裏墾聽他們的話,出去賣了一管子血,父母那裏肯吃他買回來的藥,若不吃有白白浪費掉了。等他們的身體稍有恢複,阪本純二的胳膊上卻出現了許多紅色的斑點,然後這些斑點開始向外突出,最後潰爛、流膿。父母再一次豁出全部去救他,最後他們兩個都病得起不來了,看到阪本純二身上的疾病被控製住了,他們總算是長出一口氣。愛子因為賣腎又賣血,再加上從事了一些消耗元氣的交易,她的元氣首先耗盡。在最後關頭,她完全脫了像,她鼻孔裏、嘴巴裏不時有臭氣冒出,在一個寒風肆虐的夜晚,她走向了終點。

他們因為經濟拮據,沒辦法處置屍體,隻好暫時跟屍體住在一起。一天夜裏,田中弘把那把倭刀豎起來,然後撲了上去。在慘劇發生的前一天夜裏,田中弘總跟兒子重複一句話,他說:“我不要留在東京,我要回到北海道的鄉下去。”阪本純二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跑去向岸信純求救,岸信純給了他一筆錢,說:“雇一輛車把你的父母送到火葬場,帶著他們的骨灰回北海道的鄉下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阪本純二一一照辦,當他抱著兩個骨灰盒回到家鄉的時候,這裏已經沒有一寸土地屬於他們,他怎麼可以把父母埋進去呢?不僅如此,就連他家的祖墳也不見了。日本人也是講究入土為安的,可他抱著兩個骨灰盒,無奈的站在不屬於自己的田野上。寒風像刀子一樣狠狠的割著人的麵頰,在這裏每一個人見到他,都像是見到小偷、見到強盜一樣,一路上有人跟著,似乎生怕他趁別人不注意把父母的骨灰盒埋進去。

到了夜裏,他突然鑽進一片林子裏,別人就在外麵守著,一連七天。大家都覺得他實際上已經跑了,又是一個深夜,他悄悄溜出來將自己父母的骨灰盒埋去,正在磕頭行禮,卻發現身後有一個黑影。轉身一看,竟然是一個田倉原。他手持鐵鍬、橫眉怒目,說:“不要臉的東西,敢趁著夜色偷偷往進埋人。”

說著用鐵鍬三下五除二兩把兩個骨灰盒刨出來打碎了。阪本純二撲上去要和他拚命,卻被人家一腳踹倒在地。盡管如此,他還是想著要遵守父母的遺囑,努力在村子裏生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在東京的秘密遭遇早已經在村子裏傳的沸沸揚揚了,所有人見到他的時候似乎都要忍不住踢上兩腳。他從小就窩囊,沒少挨打,東京道是沒有幾個人關心他的的那些秘聞,他又開始想念東京了。他就睡在過去他家一個被廢棄掉的地窖裏,夜裏,一大串腳步聲出來,四周烏鴉和狐狸叫個不停,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