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沐天澤安心等待北上勤王時機的時候,五華書院卻出事兒了。
書院發端於唐朝,發展於宋朝,是一種處於官學和私學之間的組織形式,可以說是適應商品經濟和市民社會發展的產物。
張文舉負責的五華書院是一所官辦的書院,但是這些年經費大多來自於富豪和生員們的資助,在學員構成上漸漸排斥出身貧寒的學子,每日裏多是抨擊時弊,議論朝廷是非,向學之心漸漸沒落。
去年中秋詩會,陳貞慧跑來聯絡五華書院的教師饒希之,商議的就是以饒希之為首的明心社參加今年的複社吳江尹山大會的事。
從這次複社成立大會回來後,這批明心社學子好似找到了組織,這些天一直在寫文章抨擊沐府****,竊取公器私用,宣揚異端學說等事,一時間是鬧的沸沸揚揚,但是張文舉一直也沒敢告訴沐天澤,甚至還特意拜托鄭昭不要彙報此事,他會抓緊時間解決。
不過看這架勢,張文舉是沒能解決好,饒希之領著一幹學子都要驅逐張文舉這個山長了,理由是張文舉德行不夠,文章不精。
這還真是不得消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沐天澤也不多說,當即命令蘇大成領著親衛營去把五華書院給圍起來,但沐天澤想了想後認為這種事情還真不能太莽撞的辦,還是要先去看看,聽聽那些學子都要說些什麼再做決斷。
五華書院是由嘉靖年間雲南巡撫王啟創辦的,雖然是由官僚創辦,但是明朝書院向來崇尚自由,倒也不是很受製於官府,還是多有民間自發籌資運作,五華書院也購置有一些田產和店鋪,供書院日常用度。
五華書院位於五華山北麓,離柳營別院倒是不遠。此時在五華書院的廣場上,張文舉正被一群學子圍攻,學子們普遍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又喜好留戀煙花之地,身子自然羸弱的緊,所以所謂驅逐也不過是一堆書生的破口大罵和推搡而已。
張文舉言語上占據絕對劣勢,又不敢對著這些出身富貴的學子拳腳相向,一時間弄得好不狼狽,一步一步的被他們推向書院山門,隻見他衣衫散亂,帽子也掉了,左手衣袖也被撕開,耷拉在地上,他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羞憤欲死。
而此時書院主樓恒樓的二樓走廊上,幾個衣衫華貴的學子正在津津有味的憑欄觀看下麵上演的這一出鬧劇。
而居於右側第二的正是五華書院的講師昆明才子饒希之,而在他左側居於中央的卻是一位麵容俊朗,膚白如玉的翩翩公子,中等身材,貌比宋玉潘安。
“百史兄,這樣妥當嗎?這張文舉畢竟是沐府派來的山長,我們這樣做怕是會引起沐府的不滿啊。”
“怕什麼?我們複社成立的目的就是要團結起清流的力量和沐府這些魚肉一方的勳貴們作鬥爭,為生民請命!就是要做給沐府看,讓他們知道我們複社的力量。”
“這沐府可很是凶殘啊,前任黔國公就曾殘殺了數十名秀才啊。”
“竟有此事?簡直無法無天,這沐府仗著皇恩居然如此草菅人命,辱我士林,可恨,實在可恨!”陳名夏一掌拍在欄杆上,義憤填膺的道。
此時地麵的情勢也發生了變數,隻見十幾位身著普通布衣的學子猛地衝進人群中護住了張文舉和明心社眾人對抗。
明心社眾學子出身富貴,明顯不是這些貧寒學子的對手,
“鄭銘傳,你裝哪門子大頭蒜啊,跑來這裏強出頭?”
“五華書院是大家共同學習的地方,我不允許你們這樣侮辱山長大人。”
“呦嗬,說的理直氣壯的,還不是因為你攀上高枝了,不過那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丞罷了,還不放在我們眼裏,滾開!”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欺負你又如何?今天就欺負你了,你個窮酸,平常自命清高,現在還不是與人做狗?虛偽小人。”
“你……”
“你們這些學子,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如今如此大鬧書院,還要驅逐本山長,真是目無尊長,無法無天!”張文舉好不容易可以站定說話了。
“山長自來是德才兼備的大儒擔任,你何德何能竊居山長職位?還不是巴結沐府得來,像你這樣溜須拍馬的奸佞之徒理當驅逐,我們何錯之有?”
“無錯,無錯!”
“諸位,將他們趕出書院,還我五華書院清名!”
就在一群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沐天澤帶著一幹親衛終於趕到了,沐天澤本來就對這些結社學子沒有什麼好印象,一看人群中張文舉那狼狽不堪的樣子,登時氣不打一出來,一揮手冷冷的道:“統統給我抓起來!”
“是!”蘇大成領著一幫子士兵如猛虎下山一般將這些鬧事的學子統統扭著胳膊壓趴在地,這些學子幾時受過這等待遇,紛紛鼓噪大罵起來,要知道大明朝除了洪武永樂時期,其餘時間都是沿襲宋朝慣例,重文輕武,文人學子在民間享有極大的名望和特權。
加上這些學子多是官宦之後,那就更是底氣十足,如此在複社來人的慫恿和撐腰下,方才有了驅逐張文舉之事,都心想他們今日之義舉來日必定響徹士林,受萬民敬仰,來日登上雲煙閣,也有一番吹噓,沒準可以得到美人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