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若如夢初醒驀地“啊!”一聲叫,差點從車上跌下來:“你你你!你不是才走幾個月?”
那人一伸手,將她撈在懷裏,笑道:“褒兒,沒想到數月不見,你這麼想念我,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不過還是小心些,摔下來可不好。”
車夫一見不妙,喝道:“你是什麼人,放下我們家小爺!天子腳下竟敢對我們小爺無禮!”
上前便要動手,卻又不敢上前,這位爺的武功好得很,剛才車行得正猛時,這位爺騎馬斜刺裏穿出,一伸手便把馬勒子抓住,馬竟然空踢腿卻前進不得!菁兒也是瞪大了眼睛,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下意識地叫住車夫:“別動,那人是……”
那人是小姐從前的夫婿,那雙眼睛和從前一樣讓人驚跳。
那沒,那一雙極其俊朗的眼睛,和從前從她家小姐閨房中走出來那時一樣,笑意下隱藏著著一種銳利,隻是如今這眼裏裏又加了一種有恃無恐的傲然,更帶著一種強烈的必勝決心,令菁兒不由得想避開它。
菁兒拉住車夫後,啞然了,明厚載大手一抱,把男裝打扮的褒若連臉帶頭往懷裏擁,菁兒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心裏嘀咕,明天一定會有認識的人開始傳璘瑜閣的掌櫃是斷袖,也一定會有淩王的手下向淩王稟報,郡主和某男在路上相擁訴情!
好在褒若開始扭動起來:“你個該死的明厚載,放開我!大街上兩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厚載笑著放開她,眼睛四下一掃,眼中利芒如刀一般割得周圍興奮不已的觀眾抱頭鼠躥,回頭柔聲安慰道:“放心,沒有人看你。”
是!褒若、菁兒和車夫齊齊翻了個白眼,有這麼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麼?
“就算沒有人看,我也不想這麼和你抱在一起,放開我,你母親來了?你奶奶的來了?要是沒來,你就給我離遠點!”褒若大罵出口,今天本來心情就有些煩躁,又遇到這麼個打死也想不到的人,更加暴躁,不過今天好歹是在大街上,不怕他幹什麼。
厚載皺皺眉頭,不去理她話中有罵人的嫌疑,隻道:“上車再說!”
抱著褒若,兩腿一蹬便進了車子,他的馬早有他手下牽過去,菁兒知趣地坐在車夫旁邊,耳朵豎得老高,把身子貼近簾子聽後麵的聲響,“唰”!厚載揭開簾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菁兒打了個抖,馬上自覺地坐直身子,但是耳朵還是豎得老直,厚載放下簾子,看著瞪著他的褒若,笑道:“許久不見,怎麼還是這個脾氣?笑一個?”
伸手擰了擰她的臉蛋,褒若厭煩地避開,道:“笑什麼笑?要看笑,花三兩銀子到窯子去,那裏多的是姐們給你笑!”
“從此,我隻看你的笑。”厚載突然靜下來,認真地在她耳邊輕聲說。
“這話,你對誰說了?說得這麼純熟,想來是天天練習的成果,可喜可賀呀!不過用在我身上是浪費,我沒人家那麼解風情。”褒若偏過頭,避開他越來越近的臉:“離我遠點!”
厚載挑挑眉,猶自摟著她的腰不放,今天褒若出人意料暴躁,從前就算是生氣,也不會這樣直截了當地斥人:“數月不見,你的脾氣倒是凶長。”
“數月不見,閣下的臉皮倒還是那麼厚。”
厚載眯了眯眼睛,笑著不說話,她生氣的樣子比從前更加可愛了,不過當然還是別讓她不快樂的好,車內靜下來,厚載聞著車中飄著的淡淡的少女香,不禁舒了一口氣,心裏歎了口氣,為什麼繞了一大圈才明白什麼叫“獨此一支”?
褒若撇過臉看窗外的行人,透過薄薄的紗,遠遠看見一個雞蛋小攤前,一個老婆婆提著籃子給老伴送飯,老頭掀開籃子,拿出一個粗麥餑餑,他連吃邊說話,不知說了什麼,老太太的臉沉了下來,老頭忙放下餑餑哄她,拍著她斑白的衣肩,老太太還是不理他,老頭無奈地摸著自己的頭說了句什麼放,老婆婆忍不住笑了起來,拿起餑餑塞進他手裏,點點他的頭,大約是說他油嘴滑舌之類的。
厚載也偏著頭看那對老夫妻,兩人再不說話,隻聽見外麵鬧市喧鬧和車的軲轆聲,車夫因為主人沒有吩咐,便馬車按原計劃趕到璘瑜閣門口,菁兒叫了一聲:“少爺,車到璘瑜閣了。”
褒若自己掀開簾子便要下車,厚載已經搶先下了車,伸了一隻手候著她,褒若當作沒看見,便要從車另一邊下去,厚載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拉,褒若身不由已,幾乎是淩空飛進厚載懷裏,又引得街上一片瞠目。
事到如今,褒若也就不氣了,打也打不過,說了也沒用,臉也丟光了,隻是掙開他自己走進店裏,厚載隨後跟進來。
店內客人不多,王供奉正在鑒定一個牙雕的做工和年代,張讓正在與一位客人談一個水青筆洗,見到褒若與厚載進來,頓了一頓,隻是點了點頭,便對客人道:“這可是前三百年前的古物了,這樣的一個易碎物傳到如今實屬不易,你看,釉色多滋潤,蛋殼青的色彩,在如今可是少見的勻幼了,看這冰裂紋的走向,那是絕少的!最難得的是這麼幾百年下來,品相還這麼完好,下現的款識也很清晰,是當時最有名的瓷窯‘寶定窯’生產,”他翻過筆洗,露出下麵的款識道:“您看,‘寶定瓷、裕德年’年代也很清楚……您一看便是行家,當然是看出來了,是小人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