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茅屋連著的,有一處亂葬崗,每天都有不知道從哪裏運來的死人被丟在那裏,也不掩埋,就任由屍體在那裏發爛發臭。
花塵胥從小聞著這股子屍臭長大,任他怎麼說,他義父也不挪地,就守在這茅屋裏,像是這屋裏有什麼寶貝似的。
如果沒有世長安給的這些錢,想必就算是義父有一天不在了,也躲不過被扔進亂葬崗裏,草草掩埋了事的命運。
不過如今世長安已經給了錢,而且數目夠花塵胥同他義父再置辦一間屋子,夠他們兩人衣食無憂十年之久。花塵胥抱著這一筆巨款,心頭閃過一個念頭,他想把這些錢拿去給義父尋一處好墳地,做一副好棺材。
自然,這個想法花塵胥是沒有說的,他潛意識裏想讓義父長命百歲,但事實來看,他的身體很快就會支持不住了。
花塵胥原本想得正起勁的時候,義父手裏喝水的碗卻突然間掉在了地上,等他回過頭去看之時,心裏猛然一怔。
隻見義父雙手保持著捧碗的姿勢,嘴巴顫抖著想說出什麼來,卻是連一個音節也無法發出,眼睛裏麵湧出血水來,混著臉上的泥汙,不久,一口血幕從他嘴裏噴了出來,義父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這一摔,便是再也沒了呼吸。
花塵胥趕緊過去伸手要扶,可他卻發現,自己的義父,如今卻隻像是一個骷髏架子,輕的他一隻手都能夠將他提起來,好似完全沒有重量似的。
“義父……”花塵胥愣了許久,才從齒間吐出一句話來,不自覺得將這屍體越抱越緊,就像要嵌在自己血肉裏一樣,埋首在義父頸間,過了許久才聽到他啜泣的哭聲。
他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如今連義父也死了,世界又剩下他孤單一人了。
“老大,那臭小子就是住在這裏的,我今天可看見了,那個騎在馬上的小將軍,給了那臭要飯的好多錢,一大包呢!要給咱們,不知道能換多少酒喝!”
“這地方能住人?隔壁亂葬崗臭氣熏天,住在這裏的,不會是什麼汙穢之物吧?”
“管他,是人也好是鬼也罷,咱們要錢!屋裏似乎有些動靜,走進去看看。”這時,門外有三個衣著破爛的小混混正準備推門而入。
一人先將茅屋推開一條縫,見著花塵胥懷裏抱著一個人,花塵胥也是很瘦,瘦弱的那種瘦,而三個小混混每天混吃混喝長得肥頭大耳的,頓時覺得自己對付一個小娃娃簡直輕而易舉,更讓他們堅定決心的,還是擺在破舊石桌上的那個包裹。
包裹上的布是明黃色的,看布料也是明晃晃的,直閃人的眼睛,而且包裹裏的財物,肯定不會少。
三個小混混你推我攘地,最終還是踹開了茅屋的門,可憐門被踹倒,揚起一地的灰,嗆的他們直咳嗽。
暗偷已經改為明搶,還在傷心的花塵胥也顧不上傷心了,丹鳳眼一瞥,看著不請自來的三個混混,竟讓混混們打了個寒顫。
“……呔!你個小要飯的,這包財物,你是從哪裏偷來的?快快把財物交出來,我們替你還給失主!”四個人對視了很久,也沒一個人出聲,三個混混當中的一個忍不住了,跳出來罵道。
“對對對,就是,我們替你還給失主。”另一個人也附和起來,忙伸手要去搶包裹,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花塵胥手起刀落間,小混混沒有把包裹搶到手,倒是自己折了一隻手在包裹旁。
“我隻說一次,滾。”花塵胥看也沒看那隻斷手,在小混混歇斯底裏的叫喚聲中,花塵胥的聲音清晰地映在那些人的耳朵裏。
卻像是麵對著惡鬼一樣的讓人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