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儀式
博文·說
作者:馬亞偉
季節變換,大自然總會傳遞一些信息,催促著人們跟隨著季節的鼓點,歡快地舞動起來。北風吹起冬天的號角,人們便紛紛忙碌起來,儲藏食物、盤爐子、做棉衣等等,用不同的形式迎接冬天。這些活動,幾乎成了冬天的儀式。
每年霜降以後,父親都會儲藏大白菜。他把滿地的大白菜砍下來,在菜地裏挖地窖,把大白菜放到地窖裏過冬。風很冷了,父親卻忙得滿頭大汗。他一鍬一鍬地挖著土,還不停地對我說:“瞧今年的大白菜長得多好,冬天咱就有的吃了!讓你媽給咱做白菜燉粉條,包白菜餡餃子。白菜可是當家菜,要多好吃有多好吃。”地窖挖好了,我抱起一棵棵大白菜遞給父親,他把大白菜整整齊齊碼放在地窖裏。大白菜全都放入地窖了,父親在上麵填上土,蓋上玉米秸,給大白菜們一個踏踏實實的家。父親拍拍衣服上的塵土,笑眯眯地說:“這樣大白菜就不怕凍了。”我想,再冷的冬天,大地母親的懷抱都是溫暖的,白菜們躲進地窖裏就可以安睡了。大白菜相伴的冬天,也是溫暖的。
夜裏的風有了呼嘯的聲響,第二天早晨,父親就忙著在外屋盤爐子。我現在想,為什麼父親不說“壘爐子”或者“砌爐子”,而說“盤爐子”。“壘”和“砌”好像是簡單的、機械的,而一個“盤”字,帶了溫度和感情,要把冬天的歲月盤點一下,這樣想著,心中就升騰起一種希望,一種溫暖。盤爐子並不難,和點兒泥,用磚頭一層層往上壘。還要用爐渣灰、土什麼的砌好爐膛。父親是個出色的瓦匠,盤爐子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他盤的爐子,燒得特別旺,而且好封火,省煤。我看著父親盤好的爐子,想象著寒冷的冬天,我們一家人圍著燒得很旺的爐火,吃燉菜,烤紅薯,炒花生,覺得幸福就在眼前了。
冬天來了,母親也一刻沒閑著。她忙著醃菜,做棉衣。母親醃菜的手藝是一絕,她會選一個晴好的天氣,在小院裏忙起來。她把自家地裏種的白蘿卜洗淨,擦成細絲,用鹽殺殺裏麵的水分,再把水分擠出去。然後,母親開始準備各種調料。鹽、醬油、白糖、白酒、素油、尖椒、蒜、薑,一樣都不能少。母親說,每一種調料都不可缺少,缺了一種,就醃不出那種味道。母親把白蘿卜絲放進大搪瓷罐裏,再把調料一樣一樣放好,拌勻,然後把搪瓷罐封好,就等冬天吃了。朔風呼嘯的日子裏,小火上慢慢熬一鍋粥,熬得糯糯的、稠稠的、香香的,就著醃好的鹹菜吃,覺得日子像粥一樣暖了。
母親還要為一家人做棉衣,祖母最喜歡穿她做的棉衣,說穿上舒服。我們孩子也不閑著,在母親做棉衣的時候,要幾塊碎布,縫沙包,縫毽子。冬天到了,孩子們也要動起來。越是寒冷的日子,越要動起來。
智慧的人們在寒暑更替中總結出生活規律:萬事要提早打算,才能把日子過得從容不迫。人們迎接冬天的這些儀式,熱鬧而充滿了溫情。忙碌過後,世界就進入了冬天的童話中,天再冷,心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