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門口賣煎餅的女人右半邊臉覆著一層深紅色的似乎是胎記的東西。那張臉初看之下有些駭人,之後便會讓人心生同情,人們不禁會想,帶著這樣的胎記出生的女孩的一生會經曆怎樣的心理掙紮?同情之餘,便想要去買她的煎餅。她每天早晚來賣,生意一直很紅火。
我每天早上也會光顧,有時晚上不想去食堂時也會去。她認識我了,常叫我小尋。我?我是這所綜合大學的一個普通的大三學生,室友三個,唯我喜歡早起跑步,故而常給他們買早點。每次去買煎餅,我都會和那女人攀談幾句:
“今兒天氣不錯哈。”“嗯,天兒暖起來了。”
“最近真冷呀!”“嗯,越來越冷了!”
“今兒生意不錯那!”“都是你們的照顧^_^”
我知道她姓王,名希詩,人們都喜歡叫她“西施”,前麵加“煎餅”二字,就變成了“煎餅西施”——大家都這麼叫她。
不但長得不像西施,還醜死了……我心裏暗暗真誠地想。每次我來買煎餅時都不敢直視她的臉。
那天是初雪的日子,我穿著運動款羽絨服、運動鞋跑到她那裏買煎餅,她通常都是無論天氣多惡劣都風雨無阻的,那天她照例在。我前頭買煎餅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麵相很凶,額頭上有一個刀疤。我不禁對煎餅西施更生出幾分同情,一個女人獨個兒做這種生意,難免會遇到些危險的人,不過馬上又想到她的麵貌,便又覺得不必擔心了。
但她的臉上實則總是掛著明媚的笑容,幾縷頭發微微垂在臉的兩側,時而有汗珠微浸在額頭。她用胳膊去擦,樣子十分淳樸。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臉型也很好看,身材則是瘦瘦的林黛玉型,並非粗壯的婦人樣。若是沒有那塊可怕的胎記,她應該相貌也是不錯的吧?我想。
煎餅西施有家庭嗎?有孩子嗎?這些都無從知曉,又引人猜想。我猜她是沒有的,又無從證實,我和她還沒熟絡到可以詢問這些私事的程度。
刀疤男人一下買了10個煎餅,是個不小的工程,我隻得一直等著。
“今兒生意不錯那!”終於輪到了我。“4個煎餅,2個不放辣!”我揚起友善的笑臉。
“都是你們的照顧,托你們的福^_^”
餅在煎板上靈活地旋轉,一點點攤大,煎板發出刺拉拉的聲音,油點輕輕跳。拿了煎餅往回走,偶遇同班的小桃,非要幫我拿煎餅。對了,忘了說,我寢室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人隻有我是單身,但他們並不同情我的遭遇,因為……
大概是從高中起,那時我的身高從1米7一躍到了1米8,我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是怎樣的水平,但從那時起我身邊就一直有女孩圍繞。我屬於自給自足型,生活一切追求簡單,重要的是能自由安排時間,自由行動。我對什麼事有興趣便會一頭紮進去,像讀書,讀一整天也沒什麼關係,還有跑步,可以每日堅持,我甚至每年報名參加馬拉鬆比賽。但我始終對交女朋友這件事興趣缺缺,大概是我身邊沒有我心中期望的那種女孩吧。她們都太活潑,太熱情了。
我心中理想的女孩子麼……一定要文靜,幹淨白皙,留著長長的黑發,最好喜歡讀書,安靜閱讀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一幅畫兒,絕不能是那種嘰嘰喳喳吵鬧的女生。對了,一定要聰明,絕不能是胸大無腦的那類。室友們常說我的標準很不切實際,又常常對我的女人緣很是妒忌。可是說實話,我現在的興趣真的不在談戀愛上。
次日,我又去煎餅西施那裏買煎餅,看到了驚人的一幕:煎餅西施上了一輛豪華轎車,煎餅攤子那裏站著個男人,而豪車的司機正是昨日那個西裝革履的刀疤男。
我腦海中第一個反應是,她被綁票了?不會,並沒有人威脅她,她看上去完全是自願的。煎餅西施本來就很有錢,那個刀疤男是她的老公?不會,如果是這樣,她平時的樣子就有偽裝貧窮之嫌,那她就不會在這裏暴露自己的真實情況,至少不會這麼公開明顯。
煎餅攤前現在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極其普通,細長眼,馬臉,樣貌猥瑣。我上前去,試探性地問:“今兒還賣煎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