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壹183江東莫家(2 / 2)

知愁。莫知愁。

本該是寄予了祖輩希望的名字,哪知,一語成讖。

——十六年後,莫家有女初長成,絕豔無雙人皆知。一雙纖纖玉手,不去彈琴下棋、畫畫繡花,反而拿起了鐵錘與劍坯,跟著家中長輩,進入了莫家從來不讓女人和外人進入的鑄劍室,開始了鑄劍。

於是,一年之後,莫知愁憑她生平所鑄的第一把劍——“凝湛”——聲名鵲起,更憑著這把劍,在一年之後鑄器門的試煉大會上拜入鑄器門,成為鑄器門下有史以來唯一學習鑄劍的女弟子,開始正式跟著自己的父親、江東莫家大族長莫笑然學習鑄劍。

鑄器門門規甚嚴,從拜師到出師,最少要鑄三把劍,而且必須從選材開始,便是莫家之人亦不能例外。而這,對莫家人來說,往往就代表著半生——於莫知愁,亦不例外。而在鑄器門之中,學習鑄劍亦是最難,不僅僅因為鑄劍師的要求高於其他,更是因為每一位鑄劍師的師傅,都是一生隻能鑄八柄劍的莫家人。

——隻有人指導,卻沒有人手把手的教授,再加上曆代莫家師傅的要求之嚴格,鑄劍之難,自不必說,而這就意味著,鑄器師中的鑄劍師,十年才能出一位,甚至,有的年份,連一位都沒有。

可偏偏,武林中需求最大的,就是劍。

是以,江湖人不得不在莫家身上打主意——隻是出言威脅鑄劍已經算是好的了,有的門派仗著自己的毒藥、暗器、輕功,下毒傷人綁架樣樣齊全,無不是要莫家人犧牲自己,為他們鑄一把劍。到後來,甚至連每一位學習鑄劍的鑄器門弟子,都開始受到生命威脅,名門大派的也就罷了,可一旦出生並不那麼顯赫的,便時時刻刻都有被殺的危險。

而越是如此,江湖上的鑄劍師,也就越發少了——不說莫家人口日日凋零,便是那些想拜師而身後無靠山的,也往往在那樣的暗殺麵前止步。於是到了莫知愁那一輩,江湖上有些名望的鑄劍師,不過三人:第一乃是莫知愁之父、莫家大族長莫笑然,第二乃是莫知愁的師兄,修羅魔宮副宮主龍行天,第三便是莫知愁。

這樣一算,拜師一事,對莫知愁,百害而無一利。

其實在拜師之前,莫笑然就已經同愛女這麼說了一遍,甚至還告訴她這樣會讓追殺自己的人多了一倍不止,但莫知愁從小就是倔強的性子,認準了的事便是天打五雷轟也不會改變。若是自己資格不夠拜師也就算了,但自己偏偏有了那個能耐,為什麼還要因為懼怕而拜拜放棄?!

莫笑然聞言,有些愕然的看著盡管是跪在自己麵前,卻依舊停止了背脊、眼神傲然堅定的女兒,忽然就覺得自己老去了很多。他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莫知愁退下,隻在女兒離去的時候,又叫住她:“知愁,既然你決心已定,就不要掛爹爹以後心狠。”

莫知愁身形一僵,卻沒有回頭,終是背著莫笑然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微哽咽:“女兒謝謝爹爹成全。”

隻是那個時候,所有人,包括莫笑然和莫知愁在內,誰也不曾知道,這個決定,竟然最終讓莫家,再一次失去了一個女兒——

那一年,莫知愁十八歲。

一年後,十九歲的莫知愁遇見同年入門、拜入鑄刀師洛長河門下的姚行空。

又過一年,莫知愁與姚行空先後消失在大漠深處,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消息傳來,江東莫家閉門三日,三日之後,莫家大族長莫笑然仿佛突然老去了三十年,從此不再收徒,而鑄器門中,再無鑄劍師一職。

五年之後,龍吟刀與鳳鳴劍雙雙出世,成為當世無二之神器,隻是兩者,從不能分離過遠,同年冬天,強撐了五年的莫笑然在雪夜,手握自己所鑄的最後一把劍,以自己之血為劍開封,終淒愴死去。

於是走街串巷的說書人口中傳說,這是明知注定無法相守的姚行空與莫知愁投身煉爐,以血肉之軀為刀劍之身,所鑄之刀劍,隻因從此便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不分不離。

莫知愁是江東莫家唯一一個長到了成年的女兒,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沒有鑄滿八柄劍便死去的莫家人。

而江東莫家,從此沒落。

直到,又過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