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兩隻迷離的眼睛忽然專注起來,直盯著勁鬆。
勁鬆歎了口氣:“走吧,送你回家,回那個生你的家……”
艾雅似乎聽懂了似的,低著頭,柔柔地跟著勁鬆,身後依舊是歡騰的人群,腳下是芬芳的花瓣……
5
時磊和他的小妻子同進同出,看上去很快活,艾雅似乎漸漸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偶爾,時磊會想起艾雅,去看看她,而艾雅見了時磊,怯怯的,滿眼的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樣子。時磊喚她一聲,走上前,想要抱抱可憐的艾雅,艾雅卻如驚嚇的小鹿一般,“嗖”地躲開了。在角落,遠遠地看著這個曾經是她全部的男人,曾經被她稱為貼身寶物的人。
6
幸福的日子似乎總是太短,沒過多久,那個乖巧的女孩就棄時磊而去了。那個女孩受不了時磊臭烘烘的襪子隨便亂扔,受不了他歪在沙發上就睡,受不了半夜的呼嚕聲震天,受不了他還總是去看那個瘋了的艾雅……更重要的,受不了時磊那麼多的“不”:不許她K歌到午夜,不許她在街頭小吃旁留戀忘返……她忽然覺得原來的掛念、原來的浪漫,怎麼在婚姻裏突然就消失殆盡了呢?於是,靜怡走了,她說,她深愛著時磊,可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不能因為這樣的生活委屈了自己。
7
時磊開始愈加地想念艾雅。那時,從來沒有人討厭他的臭襪子,因為他的襪子永遠是潔淨的;春夏秋冬,他從不會因為歪在沙發上睡覺而感冒,天冷天熱,自然有人添衣加被;或早或晚,他從不會冷一口熱一口,因為無論何時回家都會有暖胃的粥等著他……那麼多的不注意,怎麼在靜怡離開的日子裏,這般清晰地出現了呢?
時磊開始頻繁地去看艾雅。也許是因為時磊的有心,也許是因為時磊喚起了艾雅的記憶,她發作的次數漸漸少了起來,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靜靜地坐在家裏,笑眯眯的樣子,很可人。似乎,她在開始尋找著從前……
6月,北方的小城開始燥熱了起來,時磊不願意早早地返回那個沒有人氣的家,下了班,和一幫哥們聚在一起喝酒消磨時間。當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家裏,他愣了:亂糟糟的屋子一塵不染,那堆髒衣服已經洗幹淨在陽台的晾衣繩上飄舞著,廚房裏飄來絲絲縷縷熟悉的紅豆粥香……而艾雅正整理著他扔得亂七八糟的書。
聽到有人進來,艾雅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明天去找勁鬆吧,他會告訴你一切的。”不等時磊說什麼,艾雅放下手裏的書,扭頭離開了。
8
這次,勁鬆給時磊的是一紙複婚協議。原來,在艾雅瘋了之前,時磊和靜怡就已經同居了。2008年11月22日那天,是他們同居一周年,所以那天清晨,艾雅才看似無心卻有心地說了那麼幾句,那是說給時磊聽的。
時磊和靜怡一直小心遮掩著兩人的事情,以為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無從知曉。但艾雅感覺到了時磊的異樣,於是,她開始細心留意,當她得知時磊是如此喜歡那個女孩,卻又不敢麵對自己的時候,她開始掙紮。到底她沒有逃出自己心的圍城,她決定瘋掉,這樣不會有人知道時磊和靜怡的事情,會給他留足麵子,同時,也成全了時磊和靜怡的碧海藍天。
瘋掉之前,艾雅找到了同窗好友勁鬆,委托他來辦理離婚協議,如果時磊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再請勁鬆來公證他們複婚。
時磊早已聽得淚流滿麵,他哪裏想得到,艾雅竟以這樣一種殘酷的方式對待自己,以瘋掉的外殼,掩護自己受傷的心,造就著自己的堅韌,用她自己的全部保護著他的尊嚴。
也許,唯有這樣的善良和寬容,愛情才能善終,即使很苦,卻能愛到最後。
你不是欺騙我的那個人
你以為無所謂了,傷心痛苦不堪。
其實,最動人、打動內心的,
往往是在時間裏淬煉出來的,比如,某些愛情。
1
蜀葵冷冰冰地說:“媽,林木失蹤了。”
這是蜀葵度蜜月回來的第一句話。媽媽聽後傻了,怎麼會呢?那麼健壯的一個小夥子,怎麼說失蹤就失蹤了呢?
蜀葵的臉色蒼白,嘴唇繃得緊緊的。
“你別愣著呀,趕緊報警,報警呀!”媽媽急得在屋子裏團團轉。
“好了,不要吵了,要想報警早就報了,也不至於我一個人從雲南回來。”
“那該怎麼辦呀?”蜀葵媽媽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離婚吧,趁自己年輕,趕快再找個可心的。”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我要讓他姓林!”
蜀葵扔給媽媽一句冷冰冰的話,轉身走開了。
2
蜀葵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林木。那是在電梯裏,當然,她知道,他上班的時間一向很準。林木在看到她的一刹那,驚訝地竟然一語不發。倒是蜀葵說:“沒想到吧,我們在一起上班了。”
林木很快了解到,蜀葵是單位裏剛招來的計算機人員。那天下班,林木約了她,這也在情理之中,低他兩屆的蜀葵,一直是林木追求的對象。
因在一個單位,共事的機會多了起來。林木頻頻約她,他看蜀葵的眼神一直清純而又癡情,可是這種美好在那晚全部粉碎了。
那天下班,好友王民請蜀葵帶給林木一籃家鄉特產——金絲小棗。蜀葵晚飯後沒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林木,沒想到手機關機。蜀葵擔心有什麼事,就去了他家。
很奇怪,林木的房門沒有鎖,蜀葵笑了,說:“林馬大哈,怎麼不關門啊……”話音還沒落,蜀葵就僵住了。
茶幾上一片狼藉,有吃剩的菜和空的酒瓶。寬大的雙人床上,躺著一個女子,林木正俯了身子,輕吻著。
蜀葵的淚登時就掉了下來,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她覺得這是致命的。然後,她丟掉小棗,跑掉了。
盡管後來王民給她解釋,她也回憶,當初看到他們的衣服都很整齊。想原諒,但終究還是不能釋然。沒幾天,林木就調到其他部門了,蜀葵便再也不想原諒他了。
再次遇到林木的時候,蜀葵正在等公交車,她披著細滑的長發,穿著合體的棉布裙子,纖細光潔的小腿在陽光裏泛著美好的、淺淺的麥黃色。
林木正挽了一個女子的手,那女子有一雙狐狸般清澈的眼睛,敏銳而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
蜀葵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扭頭,是林木。分開快一年了,林木依然玉樹臨風。偶然見到,美好的往事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兩人目光對視,忽然有很多話想說。
這時候,那女子笑著拉他,踮起腳尖,要他吻的樣子。蜀葵連忙將目光移開,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但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發現,林木應付著那個女子,卻使勁瞟著自己,而那女子似乎就是床上那個。
然後,一輛銀灰色寶馬停在他們身邊,女子拽著林木上了車。這時,蜀葵抬頭看他,他也正好回頭看她。
3
“準是那個狐狸精又把林木勾引走了。”蜀葵媽媽憤憤地說。
蜀葵挺著大大的肚子,一聲沒吭。她不知道,該怎樣向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交代。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陪護著,在娘胎裏就能聽到爸爸的聲音,而她卻什麼都沒有……蜀葵忽然想哭,可是,當初是自己倔強地要生下這個孩子的呀。蜀葵默默地吞下了要流出的淚水。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蜀葵好不容易打聽到林木住過的地方。她把電話打過去,房東很客氣地說:“哦,你找那個林什麼嗎?他已經走了,和一位姑娘走了,到哪裏去就不知道了。”
當時,蜀葵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想大罵,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純粹一個騙子!
放下電話,蜀葵感覺自己的心在不停地亂跳,她感覺到很悶,想出去透口氣。可渾身上下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隻能軟軟地躺在椅子上。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她以為,再怎麼無情無義,他也不會放棄她不管,或者放棄肚子裏的孩子呀!
蜀葵使勁咬著嘴唇,不要眼淚流下來,她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那將會是什麼樣子?躺在椅子上,蜀葵有點兒困了,迷迷糊糊地,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婚禮,還有那個有點兒神秘的蜜月。
4
婚禮是在8月1日,陽光燦爛的日子,但蜀葵心中卻沉甸甸的。
沒有婚紗,沒有鑽戒,沒有鮮花和啤酒,擁有的隻是一張紅彤彤的結婚證書而已。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蜀葵就是因為這個,答應了林木的求婚。然後,他說:“我們去雲南度蜜月吧。”
雲南確實很美,簡直是人間天堂。林木帶她從神秘大山裏迷人的小徑穿過,那種神秘,那種安靜,那種原始,總讓蜀葵感到一種緊張。林木笑她是個膽小鬼。蜀葵說:“誰稀罕這種陰森的地方。”
林木笑了,說:“才不呢,那叫神秘!”
蜀葵撇撇嘴沒有理他。林木想得很周到,大大的背包裏,不僅有蜀葵喜歡吃的零食,什麼防蚊水、創可貼、瑞士軍刀……一應俱全。
蜀葵看著如此細心的林木,聽他說下輩子還要娶自己做老婆,蜀葵呆呆的,像在夢中。
一天下來,蜀葵感覺像散了架。等蜀葵衝澡出來,林木已經晾了一杯白開水。蜀葵拿過來,一飲而盡,重重地倒在床上,那叫一個舒服。林木深情地望著自己的嬌妻,慢慢地吻過去。他們撫摸著,親吻著,終於彼此融為一體,然後,蜀葵沉沉睡去。
太陽已經很高了,蜀葵才醒過來。她接連叫了幾聲林木,沒有任何回聲。她驚慌地四下看看,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整理好了,似乎要出發的樣子。蜀葵瘋了,她大叫著,向門外撲去。在打開門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門上掛著的東西,林木買的機票,還有一封信,要她自己回家。
林木失蹤了,沒有留下他要去幹什麼的任何信息。
就這樣,蜀葵的蜜月匆匆結束了。
5
蜀葵的兒子很可愛,取名林生。她和媽媽在院子裏帶孩子玩的時候,一個偉岸的男子悄悄推開了門。
“林木?”蜀葵一愣,哇的一聲哭著跑回了屋子。
蜀葵媽媽先是一愣,繼而怒吼著:“你個沒良心的,回來幹什麼,和你那個狐狸精過去吧。”
林木恭敬地叫著:“媽媽,請您原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木大學畢業以後,進入了公安係統,憑著過硬的專業本領,成功做了一名臥底。
接受任務的第一仗,就是讓那個狐狸精“愛”上林木,因為她是販毒集團頭目的女兒。於是,林木使盡招數贏得販毒集團頭目女兒的信任,在警察局做了一名敵人的假臥底。那天,蜀葵看到的一幕,隻是林木戰鬥的開始。
後來,上級要求林木去雲南繼續實行計劃。林木向組織請求,和蜀葵結婚。一來他不想失去蜀葵,消除誤解;二來,謊稱去雲南度蜜月,不至於引起敵人的懷疑。
至於林木為什麼不和蜀葵舉行任何儀式,是擔心在販毒集團頭目女兒那裏暴露身份。而一紙結婚證書,敵人不會知道什麼,但卻足以證明林木的真心了。在領導和蜀葵秘密談話後,蜀葵原諒了林木,也理解了林木的辛苦。
到雲南後,林木根本沒有心思度蜜月,每天去森林,是為了摸清地形。後來,在戰鬥全麵展開前夕,為了保護蜀葵的安全,他讓她自己返航。林木便神秘地消失了。
當林木隻身一人和販毒集團頭目的女兒會合的時候,整個戰鬥便打響了。林木和戰友們,拚死端掉了販毒集團的老窩。
後來的事情是蜀葵根本不知道的,雖然她費盡心思要找他,而林木是不會給她任何信息的。那種鬥爭環境,太危險!盡管沒有消息,她在冥冥之中堅信,林木是不會背叛她的,所以,她堅持生下了兒子。
林木和他的領導,站在他們麵前,莊重地行了一個軍禮,蜀葵媽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了……
其實,蜀葵也不知道,林木能不能回來。隻是,在林木進門的那一刻,蜀葵感覺到整個太陽都鑽到她心裏去了。
蜀葵擁抱著林木,流著淚,輕輕地說:“我知道,你不是欺騙我的那個人,你疼著我呢……”
一不小心,我失去了你
既然愛了,就別怕什麼花開刹那,抑或西風獨自涼,
愛了,哭了,痛了……
足矣。
1
“來,潘夏,介紹一下哦。”季雪招呼著。
潘夏正拿著一株風信子,聽到招呼,扭頭向這邊看。
“柯總,這是我的貼心閨密,潘夏。”
“阿蘭,是你?”
潘夏一怔,有誰,知道她這麼久遠的名字?她握著風信子的手,輕輕用了一下力。垂下的眼瞼,慢慢抬起來。她的笑凝固了,但僅僅是片刻而已,這凝固便煙消雲散,無人知無人曉。
眼前這個成熟的男子,玉樹臨風。眼睛不大,卻滿溢著光,那光裏,有不安,有意外,有驚喜,有忐忑……
“柯總,您好!”潘夏微笑著,優雅地伸出了右手。
“阿蘭……”男子低低地,卻不容置疑地叫了一聲。
“柯總,我是不是和您認識的阿蘭有點像啊?緣分哦!”潘夏笑著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風信子。那股香一下子飄散開來,無遮無攔的。
旁邊的季雪高興了:“哈,真是緣分呢,看來,您這單子我不簽都不行啊!”
那男子自嘲地笑笑:“也許是呢,看來公司這個慶典不用你的花,都不行啊。”
2
潘夏喜歡花,一有時間就到花店裏挑上幾枝花,放在家裏的玻璃瓶中,或者種在盆裏,盆是她喜歡的青花瓷。整理好了,看著它們,心裏淺淺地歡喜著。
日子久了,潘夏就和賣花姑娘季雪成了好朋友。即使不是買花,潘夏也常常去花店,看花、聊天,偶爾還可以幫季雪看一下店。
季雪總是張羅著要給潘夏介紹男朋友,潘夏總是笑笑,說:“不著急的,一個人也挺好的。”
季雪撇撇嘴,責怪她:“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你看,和你差不多的都當媽媽了,你呀,就是眼光太高了!”
潘夏不說話,就笑。她看玫瑰,嬌豔豔,毛茸茸的,真是好看。不時,總有年輕的男子,匆匆地來,認真地選,看他們那專注的樣子,真是可愛。此刻,他們哪裏是看花,想必心裏滿滿的都是心愛的女子吧。
愛情多美好,看拿花的男子,替那個女孩歡喜著,柔柔地問上一句:“是不是寫個小小的花箋更好啊?”
男子聽了,異常地興奮:“好啊,好啊,麻煩姐姐寫一個吧?”
潘夏拿來一摞花箋,讓小夥子挑。挑選的時候,潘夏在另一張稿紙上已寫了若幹句,征求他的意見。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小夥子挑了這個,寫在花箋上,直謝眼前這個靜美的姐姐。
潘夏笑著:“沒關係,去吧。”
季雪見了,感慨:“我要是有你這能耐,花店會更紅火,你不在的時候,總是有人問誰給寫花箋啊?我都不知道說啥好哩,你呀,趁早來入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