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深秋多雨,又是和往常一樣的雨天。
大雨傾盆,綿延的雨水沿著石板路的條條縫隙流向道路兩旁的排水渠裏。壁爐的溫暖讓君榮城的人們隻想窩在家裏,和朋友們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談笑;小孩子們趴在窗沿前將手伸進咫尺遠的雨簾之中,任由從空中徐徐落下的雨珠打在手上,然後從指間滑落,隻在手掌上、指縫間留下淡淡水痕和轉瞬即逝的冰冷觸感。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愛這千篇一律的雨天,也不知道大人們為什麼會偶爾的向著窗外的雨幕罵個幾句。
直到常年對雨水的習慣讓他們對於用手接住落下的雨滴已感受不到快樂,他們會更在意發潮的木頭家具和軟體動物的土腥味,這些會讓他們不得不厭惡這秋雨,並偶爾向著窗外的雨幕罵個幾句。
從幾扇大落地窗往裏看去,裝飾著工藝品和古畫的房間內火光和牆上的人影竄動著,穆勒向火勢漸弱的壁爐裏添上了幾塊柴火,被壓在下麵的火苗在熄滅之前掙紮著,像蝸牛和蚯蚓一樣,似乎正在蠕動一樣的向上攀附著,在木塊的外側一點點延展,然後將木塊包裹、吞噬,以此來讓自己繼續燃燒、繼續存在。
逐漸變旺的爐火把房間裏每個人的身影都倒映在牆壁上,這麵牆上沒有什麼風景畫或者其他能標明房間主人品味的東西,有的隻是幾張風格莊嚴肅穆的肖像畫。這個房間是上任帝國皇帝賜予在戰爭中為帝國開疆拓土的格奈烏斯家族在君榮城的議事大廳,自格奈烏斯家族在百年前複興後的每一任家主肖像自然也被掛在了議事廳最顯眼的一麵牆上。
而一向敵視格奈烏斯現任家主——格奈烏斯·昆塔斯的暗影軍團成員們不止一次的用刻薄的言語或者一把把鋥亮的投矛、長劍攻擊過這裝潢典雅、擺放著不菲藝術品的房間,盡管他們的軍團長也就是始輝港的總督並不承認有過這種行為,但他們雙方關係不和到瀕臨開戰已是雅努斯人盡皆知的事了。
十數個被拉得瘦長纖細的影子和牆上的畫交錯著,隨著火光的跳動,牆上人們也跟著起舞,而畫框中的人們相較之下就顯得很是端莊,‘他們’靜靜的待在那裏,或坐或站的看著自己身旁狂舞的家夥們。牆壁上並沒有格奈烏斯·昆塔斯的肖像畫,在圓桌最尊貴位置上坐著的昆塔斯手中拿著一張被紅色緞帶係著的上等羊皮紙,火光映紅了他的半張臉也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他的影子並不顯眼,隻是靜靜的映在角落,像一副飛揚卻內斂的畫一樣。
轉生女神教派大主教和副主教站在圓桌與昆塔斯相對的一側,大主教滿腔尊敬的和正在解開緞帶的昆塔斯談著一些相關事宜。溫迪爾站在大主教的一旁默不作聲,看上去像是對眼前這個已經交過一次手的對手還心有餘悸。
歌德裏爾和其他鐵壁聖騎兵站在兩人的後麵,考慮到要塑造未來教團在帝國的形象,即作為保護主教安全也要彰顯教團實力的他們看上去的確威風,一身鮮紅的罩袍裹著下麵深灰色的鎧甲,除了威懾敵人外還夠保暖。這讓歌德裏爾相當高興,他一點也不關心對麵這個家夥手裏的法案會讓轉生女神教團在帝國真正的正式化,鐵壁聖騎兵製式盔的麵甲正好能遮住他無聊得正打著哈欠的臉。
“我——格奈烏斯·昆塔斯·雅努斯科裏佩歐·薩努加努斯,在這裏正式宣布。”昆塔斯從椅子之中站了起來,一邊看著手中的法案書一邊念著。
“我代表帝國皇帝和君榮城議會以及所有的帝國子民們,奉民主和君主的意願宣布——轉生女神教派及其忠誠的信徒們在帝國合法化,擁有自己的合法權益並且在布紐勒斯將會劃有正式駐地。”
溫迪爾和身後的護衛隊們跟著主教一起向代表皇帝和議會的昆塔斯行禮,昆塔斯以淺笑回以致敬。
“這幾天我可是在公民代表們和皇帝陛下麵前為你們說了不少好話送了不少好處才爭取來的啊,你們可要好好珍惜喲。”昆塔斯半開玩笑的說著,很難想象他現在是一個負罪之身,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席君榮城的公民審判會。以被告出席。
“我代表轉生女神教派的所有成員起誓,一定不會辜負昆塔斯大人的信任與重托。”主教恭敬的回答著。
一直沒有說話的溫迪爾眉頭一緊,嘴正微啟像是要說什麼話,但沒出半個字卻閉上了。昆塔斯笑著,食指在嘴唇處做了個小聲的手勢,然後眼睛向自己的一側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