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之前醫生問他:“有沒有吃過別的藥?”
高勝寒信誓旦旦地說:“沒有!”
試驗開始。他吃了兩顆膠囊,便躺在病床上看電視。
當晚無事。
第二天上午醒來,他覺得腦袋額外沉重,一摸額頭,發現自己發燒了。
護士過來量體溫,竟然達到了三十八度五。護士說:“發生了不良反應,有點嚴重,你要不要考慮退出?”
高勝寒知道提前退出會少很多錢,忍痛說道:“小意思,不退。”
到了中午,體溫越來越高,甚至開始頭痛。他強忍著沒跟護士說,到了下午,他控製不住自己嘔吐在病床上,同時頭痛欲裂。醫生隻得終止他的試驗,拔出留置針,給予相應治療,留院觀察。晚上他頭不痛了,但是試驗也結束,他隻能拿到一半的錢。
回到租房,他感覺極度疲憊,迅速進入昏睡。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又參加了一個試驗,領錢的時候突然大吐血,搶救無效,當場死亡。他被噩夢驚醒。他早已麻木的心又開始害怕。醫生說過一個正常人一個月頂多隻能參加一次藥物試驗,甚至三個月隻能才參加一次,因為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可能產生別的未知毒副反應。而他一個月起碼參加了四次。他起床上網,搜索了很多試藥人的新聞,那些人紛紛後悔自己不該貪圖錢財犧牲自己健康,有的人長期嘔吐便秘,有的人腎功能衰竭,等等。
高勝寒頭痛又發作了。他懷疑這就是試藥的後遺症。
他下定決心不再參加試驗。他得找個正經工作,不能繼續頹廢了。夢中大吐血死亡血染床單的畫麵觸目驚心。他連續找了兩個月的工作,但是高不成低不就。
他再次垂頭喪氣地從招聘會現場走出來的時候,有人亂扔煙頭,差點掉進他的衣領裏,他吐了口唾沫,罵道:“誰他媽這麼沒素質?燙到人了不知道麼?”他用腳狠狠碾煙頭。接著他接到一個電話,竟然是一起試藥的話嘮小夥子。“嘿老高,是我,老司機老胡。”
他說他現在在開出租車,不再專職試藥,偶爾去一趟賺點外快。這次有個試藥新活兒,躺兩天,兩千塊,他特地來通知高勝寒。
高勝寒握緊拳頭,最終控製住自己的欲望,婉言拒絕。掛掉電話後,手機又響了,是當年的大學班長。“老高,好久不見。”
班長說留在江城的同學有好幾個,晚上組織聚餐,李胖子私房菜館,人民路44號。高勝寒想請同學們幫忙介紹工作,便答應赴會。
他去地鐵站廁所洗了個臉,來到李胖子飯館。他看到班長剛找到停車位,停好車下來。他望著班長的紅色本田覺得有些刺眼。班長混得好,現在已經月入過萬了。他自慚形穢。
同學們熱情地打招呼。席間班長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好不得意。班花也在。高勝涵不由得多偷看了班花兩眼。
聚餐結束後,班長酒氣衝天地對班花說:“我開車送你!”
班花笑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班長拍拍胸脯,高聲說:“我沒醉,技術好得很,老司機,不用怕。”
班花笑了笑:“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回去,你也別開車了,打個車吧。不安全。”
班長不聽,故作清醒,開門點火,轟隆隆上路。
高勝寒歎道:“喝酒了還開這麼快。”
話音落地,傳來一聲急刹車,緊接著重物相撞的聲音。
班長撞上了一輛油罐車。同學們趕緊去看個究竟,高勝寒注意到油罐車的車牌號尾數是44,真不吉利。
突然火光一閃,油罐車爆炸,劇烈的爆炸聲讓高勝寒頭痛欲裂,他下意識蹲下來抱著頭,呻吟不止。他的視野一片慘白。。等他頭痛感消失,他發現自己還在招聘會現場,蹲坐在地,不時有求職者側目。
原來是幻覺。
他走出招聘會大門,一個煙頭從背後擦著他的耳朵掉下來,差點落進他的衣領。高勝寒憤怒地用腳碾煙頭,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誰他媽這麼沒素質?”他隱隱覺得這個畫麵有些眼熟。
手機響了,竟然是一起試藥的話嘮小夥子打來的。
“嘿老高,是我,老司機老胡。”
他再次頭痛起來,有如針刺。
電話裏,老胡邀請高勝寒再次參加試藥。對話和幻覺中的如出一轍。他婉言拒絕。掛掉電話後,他站在招聘會的門口,背對著黑壓壓的求職人群,意識有些模糊。
難道不是幻覺?
緊接著,班長的電話也來了。
“老高,好久不見。”
高勝寒頓時緊張起來,幻覺裏的班長,出車禍死了!
班長約高勝寒吃飯,李胖子私房菜飯館,人民路4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