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王占奎迷迷登登打起了瞌睡,依稀還聽見英子和那些古稀老人的說話聲。拜見完這些老祖宗,王占奎數著大概走了有4、5進院落,才跟英子回到了第一個院子。王占奎估摸此時已經過了醜夜,疲乏和困倦如同洪水猛獸一樣朝他襲來。
進到屋裏,王占奎問:“英子,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於顯擺了?”
挑亮油燈,英子默默轉過身,兩眼竟然淚光閃閃。她說:“今天謝謝你陪俺拜見了爹娘和老祖宗們,從一見麵俺就知道你不是懷山。”
“你說的沒錯,英子,”王占奎說,“我叫王占奎,是探親回家路過這裏的。可……可英子你為啥要這樣做?”王占奎覺得英子與張懷山之間肯定有很多故事,否則不會引起這個“大家庭”的如此關注。
英子說:“俺在這裏等懷山歸來已經好幾十年了。俺也曾萬裏迢迢去尋找過他,可要想找到他實在是不容易,俺隻好天天在門外守望,希望他能找到回家的路。這些年,爹娘和老祖宗們也跟著牽腸掛肚,今兒總算是了了他們的心願。”
英子就將自己的故事向王占奎娓娓道來,王占奎聽著聽著,英子的聲音開始還算清晰,漸漸被一陣陣風聲代替;再後來,風聲停了,強烈的陽光傾瀉而下,直刺得他睜不開眼。
他一個魚躍站起來,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偌大的墳場裏過了一夜。他睡著的地方正是一座墳的陽麵,朝前望去,一座挨著一座的墳頭兒和一塊塊的墓碑掩埋在荒草中,竟然沒有一個人影。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他有些不寒而栗。不過,那個叫英子的女人給他留下了一個美好的印象,還有那對“爹娘”,想起來還叫他落淚。他朝著墳場看了一眼,然後背起包裹繼續趕路。
回到家,王占奎休息了兩天,這兩天裏,親朋好友聽說他要去維和紛紛前來看望,他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腦海裏總是出現那夜的一幕幕情景。第3天,他獨自一人又沿著原路返回,來到鄰近那片墳塋的一個叫張家窪的村子,打聽這片墳地的主人。最後,他打聽到了一個叫張小山的漢子,張小山說那是他家的墳地。王占奎問起那叫張懷山和英子的兩個人,張小山說,那是他的爹和娘。於是,王占奎就把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張小山聽後並不驚訝,說:“俺家的墳地已葬了20多世祖人,陰宅深深,序齒排班下來也應該有20多進了。”
張小山說,按照俺們張家的祖訓,張家人每一輩必須要出一個軍人,並且以為國捐軀為榮光。因此,張家祖上出現了許多叱吒風雲的將士,有的戎馬一生,有的戰死沙場。1978年10月,他的爹張懷山隨部隊開到了雲南邊境線,走之前他回家探親,說這次可能要上越南戰場參加戰鬥。張懷山和英子從小青梅竹馬,這次分別可能就是永訣,英子姑娘聽到後,以身相許。第2年的2月下旬,就傳來了張懷山戰死的噩耗,他踩響了一顆地雷,家人隻見到了他的一頂軍帽。他娘聽到噩耗,眼睛不久就哭瞎了。此時,英子已經懷孕好幾個月,顯了懷,違背家裏人的意願,跟張懷山的那頂軍帽含淚拜堂成親,在生兒子張小山的時候,英子遇到難產亡故了。不久,張懷山的爹娘也撒手人間。作為烈士遺孤的張小山也曾服了3年的兵役,立過兩次三等功,隻是他趕上了和平年代,要不然他也會義無反顧上戰場的。他說:“在這之前,俺家的墳地裏也曾經發生過一件類似的事情,有個軍人夜裏趕路回家,不知不覺迷入了俺家的陰宅,被俺的祖宗們教訓了一頓。原來,他是一個逃兵,由於受不了新兵連嚴格的訓練,就趁著黑夜逃跑了。第二天,那人向著俺家的祖墳磕了幾個響頭,連家也沒回就重新回了部隊。這裏的人們都說俺家的祖墳有靈呢!”
聽到張小山的敘述,王占奎不由得肅然起敬。當張小山拿出他爹張懷山生前的照片時,王占奎吃驚地發現照片上的人果然和他十分相像,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按照家鄉的習俗,他帶著火紙和祭品來到張家的墳塋,擺好供品化著火紙後,他站立在墳前行了一個崇高而神聖的軍禮。他說:“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英子,爹,娘,各位列祖列宗,你們安息吧。”
他也是獨子,當爹娘聽說他要去維和,前去戰事吃緊的阿富汗,天天淚眼相勸。可為了維護國家的安寧和世界和平,他這次去意已決。
達達新雲:鬼之惡取決於人,隻有心鬼才能引出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