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的雲(1 / 3)

天黑又下著大雨,山路實在不好走,王磊和黑妞深一腳淺一腳好歹是安全到了黑妞山莊,他們衣服也顧不上換,馬上就開始燒水煮板藍根,煮好後,他倆和癱伯三個人一隻隻掐著野雞脖子灌,一直折騰到天亮才灌完,三人也是困死了。

此後每天吃完晚飯,他們就給野雞灌板藍根,王磊還照著葛教授說的方法給雞舍消毒了兩次,保溫層也用草簾做好了,可野雞還是陸續在死,王磊慌忙打電話給葛主任,葛主任說板藍根可不是立竿見影的藥,你們繼續灌繼續觀察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哎,那就繼續灌吧,三人一直持續灌了半個來月,野雞這病才終於得到了控製,一隻隻開始有精神肯吃食了,不過這中間還是死了一千多隻,可把大家心疼死了,這可損失了不少錢啊,葛主任知道後,安慰他們說這種病能存活三分之二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龍是和王磊一起光屁股長大的發小,正好他家又有塊承包地在水庫那裏,離黑妞山莊很近,所以大龍會三天兩頭來這邊玩。那些死的或者將死的野雞,除了親戚朋友吃了十來隻,剩餘都被王磊和大龍陸續處理了。他們在野雞身上用小鐵棍紮幾個眼,搞出一副血跡斑斑的樣子往飼料袋裏一裝,然後一人騎摩托車一人拎口袋,裝著鬼鬼祟祟的樣子,專門去那些野味小飯店賣。你還別說,他們賣得還不錯,王磊算是收了些本錢回來,不然可就虧大了。

大眼身上的皮膚病藥到病除,黑妞才用婦炎潔給它洗了兩次,它身上的紅疙瘩就逐漸消失了,現在已經痊愈了,毛都重新長了起來。大龍來了老會逗大眼玩,大眼也黏糊他。王磊開玩笑說大眼和他是平輩的兄弟,所以才對他感情好。有時大龍也會嚇唬大眼,裝腔作勢要殺了它,可大眼根本不怕他。

大龍的話一向是很多的,嘴一刻都閑不住,他去過的地方多,知道的東西也多,吃的、玩的、飛的、跳的沒有他不知道的。初中沒畢業他就去南京那邊汽修廠幹學徒工了,由於他年齡小又沒有知識,師傅天天讓他滾輪胎拆螺絲,他哪裏吃得了這苦啊,沒幹三月他就不幹了。

回家後,他一轉身又去濟南學理發去了,可連洗頭還沒學會就又不幹了,原因是在這家理發店打工特別費褲子,大龍告訴王磊說他一個月能壞三四條褲子,王磊當時聽得一頭霧水,這學理發怎麼會壞褲子呢,他感到非常納悶,讓大龍說說到底是什麼原因,可大龍始終不說。

後來大龍有次喝醉酒說漏嘴了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家理發店很注意企業文化。他們激勵員工的方法也很特別。為了樹立顧客就是上帝,員工在店裏就是為上帝服務的奴隸這一理念,他們店早操的項目就是讓員工跪在地上爬,一邊爬還要一邊學狗叫。這招可真新鮮,難怪別人腦袋拍裂縫了也想不出為什麼幹理發會費褲子,這腦筋得急轉多少個彎才能對上號啊。絕!真絕!不光爬的人費褲子,聽的人還長知識呢。

大龍也不孬種,在爬壞了9條褲子後,選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咣咣幾磚頭把理發店門頭給砸了,砸完他就跑徐州做糕點去了。

你說他幹了這麼多跌宕起伏的事,他肚子裏能沒東西嗎?不過他折騰來折騰去真本領沒學會一樣,還把家裏錢都折騰沒了。每當大龍媽看見他帶回家的那些磨破了膝蓋的褲子就來氣,人家小孩出去打工都是月月往家寄錢,可你這小炮子出去打工卻是月月向家裏要錢。

大龍爸是村小學老師,王澗村的孩子那可都是他教出來的,是個文縐縐的文化人。雖然爸爸是老師,但是大龍的學習成績卻一直很差,可能是他爸爸舍不得管他的原因吧。

他爸爸一直慣著大龍,小時候大龍的書包裏總會有許多讓王磊他們流口水的零食。大龍玩的新奇玩具更是其他小夥伴做夢都想要的奢侈品。他在同學們的眼中那就是土豪。

大龍的幾次折騰,把家裏省吃儉用攢下的錢揮霍一幹二淨,後來大龍再要錢,他爸爸就借錢去郵局彙給他,等自己領工資再還給人家。

他這樣的父親也是少見,村上四老爹知道後,苦口婆心開導大龍爸好多次,說你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大龍這孩子就成廢人了,最終什麼都不會幹,小孩可不是你這樣喂成人的。

思前想後,大龍爸後來終於明白過來了,再也不給大龍彙錢了,他自己沒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覺得一直這樣下去真把大龍廢了。

家裏不給彙錢大龍著急了,找瓶紅墨水給家裏寫信說他被綁架了,人家要多少錢多少錢,不然人家可要撕票了。用壓路機壓也壓不出來錢,誰會綁架他!傻子才綁架他,爸媽根本就不信。詐不到錢在外麵就站不住腳了,大龍再也不能愉快地在外麵玩耍了。

對於大龍隻有回家一條路了,最後他選了個月黑風高的好日子灰溜溜地回來了,不過他可不是一個人回來了,還帶回個大肚子四川女朋友。他這一圈轉的真是塞翁失馬啊。一個人光溜溜出去,三個人回來了。大龍帶回來的女朋友人很漂亮,脾氣也挺不錯,是屬於很賢惠的類型,這小子作一大圈的孽,也算是沒白作。

知道女兒懷孕後,女方家長催他們抓緊結婚。可家裏沒錢怎麼結?大龍爸媽隻好厚著臉到處借錢給他們結了婚。結過婚沒多久大龍老婆就生了,生下的是個男孩,一家三口加一起三十九歲,這在沙河農村都是較早的,一時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美談。

婚後大龍夫妻倆在沙河開了家咖啡店,可生意一直不好,用大龍的話說,沙河這邊的人土裏吧唧不知道享受。可沙河的人卻說他的咖啡沒有豆漿好喝還死貴。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反正他的店幹了不到一年就倒閉了。

這兩年大龍又打上自家承包地的主意了,種上了一些苗木盤盆景做造型。他說現在大城市有錢人多,盆景賣得很貴,裏麵利潤相當大,他認為這生意肯定能賺錢。

夏天一到,王磊和大龍就一起去抓螞蟥。沙河有人專門收這個東西,他們說是螞蝗曬幹可以做藥材,給的收購價格非常貴。王磊和大龍兩人就沿著水庫、溪流、河邊到處轉著抓,運氣好的時候,一個人抓一天能賣三四百塊錢呢,不過現在天冷螞蝗還沒出來。

養盆景是個耗時間的買賣,盤好了就沒事了。讓它自己長,夠年代了才能賣上價,所以大龍現在每天都很閑,會經常到黑妞山莊這邊來玩,逗逗大眼啦,吹吹牛啦,講講朋友圈裏麵的奇聞異事啦。反正有他在,大家都不會寂寞。有時他要是抓到兔子電到魚也會拎過來,讓黑妞炒好後在這裏喝一場。

癱伯是不上八仙桌吃飯的,因為他坐凳子不方便,王磊都是把飯菜放小凳子上,讓癱伯蹲著吃。如果遇見大龍他們來喝酒,王磊就會倒點酒放在小凳子上,也算是給癱伯開了個小灶。癱伯的酒量還可以,每次也能喝個三兩二兩。

癱伯會木工,黑妞山莊裏的椅子、凳子都是癱伯做的。癱伯在山下可做過不少板凳和桌子,逢沙河集王磊爸就拿到集上去賣,上幾年一個集下來還能賣個五件八件。現在不行了,現在家具廠都是機械化生產,不但價格非常便宜,而且漆水和造型也都漂亮。這樣一來,癱伯做的這種土貨就少有人問津了。

癱伯是小時候得小兒麻痹症癱的,在那個拚體力吃飯的年代,誰也不會嫁給一個癱子,所以癱伯一直沒討上老婆。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癱伯和他們一起生活,那時候生產隊都是掙工分吃飯,癱伯幹不了重體力活,生產隊隻能讓他修理修理農具啥的,他掙的是最少的工分,癱伯就是那時候學會的木工活。

等爺爺奶奶去世後,癱伯就和王磊家一起生活了,幹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王磊記憶中,癱伯老挨媽媽訓斥,不過癱伯也從來不頂嘴,他是個很內向自拘的人,心情不好了,他最多也就是到爺爺奶奶墳前抹抹眼淚。後來王磊長大了,這樣的事情就沒有了。

王磊是癱伯帶大的,對癱伯感情很深,他養野雞要帶癱伯來,癱伯非常高興,囑咐王磊一定要帶上他的木工工具。開始黑妞死活不同意讓癱伯和他們在一起,在王磊的軟磨硬泡下,黑妞最後還是沒有了脾氣,戀愛中的女人,不管是好事壞事,她們一般都是沒有什麼堅定立場的。

剛上來時,一切對於黑妞都是那麼新奇。光禿禿的山頂就像天然的地板磚一樣平滑幹淨。黑妞脫了鞋赤腳在上麵跑了好幾圈,覺得真是舒服極了。雞舍是王磊找親戚朋友幫忙蓋的,是很簡單的那種,喂雞的活也不累,黑妞覺得在山上真是又輕鬆又自在。

那時候,黑妞喜歡早早起來在山頂轉悠轉悠,遠望去,林梢上的紅日被幾縷渺渺的炊煙托起,立懸在茫茫的霧氣上。哇!真是太美了,讓人感覺就象在夢境中一樣。

黑妞給山上的三棵大鬆樹都起了名字——迎客鬆、旺財鬆、添貝鬆。王磊說她可真會起,一個比一個喜慶。

每天吃過晚飯,王磊會帶黑妞去石棚頂上坐坐。他摟著黑妞,給黑妞勾畫著他心底那似乎觸手可及的美好未來!靜靜的夜晚,大展的不僅是滿天星光,還有光禿禿山頂上王磊這滾燙的宏圖。偷偷跟上來的大眼也好像是聽醉了,趴在石棚上一動不動,靜靜地聽著他們倆說笑。

這樣的生活,讓黑妞感覺幸福極了。她唯一覺得不高興的地方就是癱伯在山上。心想如果沒有癱伯在的話,他們倆肯定會更幸福、更浪漫。

癱伯上來沒多久就把需要用的桌子凳子什麼都做完了,這幾天他開始精雕細琢地做搖籃了,他說一定要做個結結實實、漂漂亮亮的搖籃,讓王磊和黑妞家的兒子的兒子都用的上。黑妞聽了不覺笑了笑,心裏想那是多麼遙遠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