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作文看上去不過四十開外年紀，“年輕”一詞從他嘴裏說出來卻似乎已經隔了一個世紀，方北憂想不出年輕時的關作文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隻說：“也並非全都如此。”
“對！完全正確！這個例外便是生你養你的老媽，除了她，其餘全不可信！方，相信我，因為我完全沒有必要騙你，我隻是怕你這樣轉不過彎兒來，是要吃虧的。”
方北憂說著相信，表情懇切，不像敷衍。他拿過桌上那張報紙，回編輯部細看。
林靜在擦桌子，擦他的桌子，方北憂已經記不起從什麼時候開始林靜有這些習慣了，替他擦桌，替他泡茶，替他整理桌上亂放的稿件，中午還替他下樓買回午飯，除了上廁所，他可以一整天坐在辦公桌前埋頭工作。
現在的他手裏捏著一張報紙，坐下來口氣嚴肅向林靜調侃道：“我好像說過不止一次了吧？你怎麼可以讓手裏的抹布比我擦臉的毛巾還要幹淨！該罰！該罰！”林靜隻笑不說話，方北憂注意到自己辦公桌上破天荒多出一小盆綠色，咦道：“這是什麼？”
林靜笑道：“書呆子！還是我來告訴你吧，它叫做‘刺球’。”
“為什麼？”
“我可不是植物學家，也沒你那一股子刨根問底的勁頭兒。我隻問你，你平時裏覺不覺得大腦呆滯，失眠多夢，記憶力減退，你隻說有沒有？”
方北憂道：“看來你果真不是什麼植物學家，不過倒是個不錯的醫學家，Doctor林，嗯？”
林靜自喜道：“這是隨便在網上一查就一目了然的，我早就看你在單位時總寸步不離守在電腦，還有，隻怕你回到家，睡覺前的幾個小時，也是離不開它。我沒說錯罷？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出現上麵症狀，還算是輕的，你不要以為我在嚇你，嚴重時甚至會誘發癌症！”
北憂咋舌不下，想人之生老病死，實在可怕，但他卻故作輕鬆道：“這樣一來，我倒真應該感謝電腦了，因為我總是鼓不起自殺的勇氣——”說著伸懶腰就勢佯作擁抱空氣的動作，呼吸短促——“癡呆，來罷！癌症，來罷！”
“現在有了這一盆‘刺球’，你美好的願望還是就此打住吧！”林靜一臉勝利地笑。
北憂這才把目光投向植物，目不轉睛地細細觀看，發現圓滾滾加了一圈刺茸茸，像一隻蜷縮冬眠的刺蝟，或者豪豬，想不到這小東西竟然可以替人承受一部分本該是人類自食的惡果，隻是渾身密布的刺，使人不能夠像撫摸小狗小貓那樣撫摸它以示感謝，也許世間向往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需要不惜付出被之刺傷的代價，比如他和蘇小玫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