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見北憂姍姍來遲，當然要開他玩笑，鬧了一會，神秘著說：“大消息！今天新來一個同事，現在正隔壁呢！是個美女，呃——標準美女。”
北憂笑她消息靈通地可以去做女間諜了。喝了一口茶水。
林靜道：“昨天你是怎麼了？起初還好好的，自從接一個電話，就完全變了。”
方北憂沉默不說話，隻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又鬧了，那電話是她打的？”
方北憂確有一肚子的怨氣，可是他明白這氣不能撒給林靜，隻嚴肅道：“大人們事情，小孩子家的不要胡亂打聽。”
林靜吐一吐舌頭，說他“好凶”！
關作文又開始在樓道裏呼喚他了，他連聲應著，慌不迭起身險些帶翻了椅子。
推進門，關作文辦公桌對麵坐一個長頭發女孩子，在埋頭對著一張空白稿紙描畫什麼，一支普通常見的筆在她手裏來回晃動，等這張臉抬起來，轉過來，滿眼睛星星閃閃的笑，北憂驚駭得連吸冷氣。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自己十八歲那年突然消失不見的初戀情人，郝夢。
怎麼會？
怎麼會？
郝夢還是笑，目光在方北憂身上停留著，向關作文道：“關叔叔，我猜這位就是方副主編了。”
關作文仰頭撫頜大笑，連聲道：“慧眼！慧眼！”
關作文開始介紹，完全不曾注意到此刻方北憂臉上的異常表情。
他說：“這位郝夢，歐洲留學，美術博士。我準備這樣安排，她去編輯部做美編。照理博士是絕對不愁工作的，可誰教我是她叔叔呢，況且，是她父親托我。我跟老郝可是老交情了，就說小夢，我是看著她從小長到大，從讀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呃——方，你不是也曾經三十三中上學讀書嗎？這麼說你們可算校友了，這世界是真小。”
郝夢道：“我們是校友沒錯。‘方北憂’這三個字當時在三十三中比校長的名字還要流傳，他是一號大才子，隻可惜我這種水平的學生沒機會認識。”她這樣說，也許隻是在關作文麵前掩蓋自己和方北憂的事實關係，並無挖苦之意。
方北憂搖頭隻是苦笑。
關作文也搖頭道：“我了解的方北憂可是沒有半點兒架子。也許並不是同一個人，大家知道，同姓名的現象很常見，好了，你一切聽方的安排，他人很好，不會為難你。方，怎麼又去走神？看開一些，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今天這一件事，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能讓她感覺是來混日子了，這可是老郝的掌上明珠，那老家夥一高興，給雜誌社投一大筆錢也說不定。小夢，你關叔叔是不是有些太赤裸裸了，嗯？”
郝夢起身，桌上的一張紙遞向關作文，換來了連聲稱讚：“像！太像了！都可以教我拿來當鏡子照了。不愧是留洋博士！”
方北憂好奇，湊近前看，隻見小小的一方白紙上簡約勾勒，便是適才關作文談笑舉止的大致輪廓，寥寥幾筆，有如神來。
郝夢靦腆一笑，北憂太熟悉這笑容了，這笑容從不曾像現實裏郝夢消失一般而隱褪，倒隨著他近來每星期一次的慣夢，愈見清晰。
說不定現在就是一個夢境，關作文，郝夢，林靜，小區門口的老頭兒，公園裏踢毽子男人，都是他睡夢中的元素，正一一呈現著。
可是即便是夢，此時的方北憂也並不情願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