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有緣,床邊來相會(2 / 2)

不顧方北憂的躲閃,郝夢拿手去撫摸他額頭體驗溫度,含笑怪他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還講了一個比喻,說人好比是算術數學裏的“1”,而物質或精神財富,比如金錢、知識、成就、朋友、人生閱曆等等便是緊隨“1”後無數的“0”,不論它聚攢堆積得再多,一旦為首的“1”倒下,其餘一切便蕩然無存了。

北憂一本正經說他並不怕什麼一無所有,他要做一個“不讓貪欲,不讓恐懼和瑣細的企望來激動你,煩惱你——永遠一無所有的人”,他還說因為有了她,其它一切便不重要,她就是自己這個“1”後麵最可欣慰的“0”。

不!她也是“1”,他們兩個人是並列排著,無分先後,他們可以借兩人之力來共同譜寫一個統一個體的百味人生,那些“0”們和其中任一個“1”都大有關聯,因為即便其中一個人倒下了,另外的人也總能夠將之前一切延續。

北憂最後總結道:“郝夢,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愛你愛得可以完全忘記自己的存在!”

郝夢感動得低頭吻他,北憂推她肩膀,說自己生著病,害怕傳染,郝夢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又去吻他。

北憂不敢想像,就在之前,他們的感情還小心得連手都不曾彼此碰過,情話都還沒有說夠說完呢,現在竟如此地膠漆粘連,簡直是在做著一場夢。

就像文學罷,全憑這愛情的眷顧,激發出來自己多少靈感!他提筆寫時,才思泉湧,早已不是從前那樣地苦心追逐了。

北憂渾然忘記自我得像飛在廣闊天空裏的大鳥,他的眼神有如雄鷹一般的犀利,目光所及,所見一切美好感動得教他熱淚盈眶。

吻完了,郝夢把嘴唇移開,一臉的羞澀藏都藏不住,北憂笑道:“看你小壞蛋不聽話,臉都紅了,馬上就會感冒發燒!”

郝夢當然說自己“心甘情願”。

她手持一本詩集開始讀著,表情馬上不再羞澀,像是把自己融合在詩的氛圍裏,幽遠地念:“別稽留在遠方遲遲不歸,我祈求,朋友,快回到這裏,把你短暫的目光投向我,然後我們再永遠地別離——”

她頓一頓,說:“北憂,我一直擔心,因為世界上也許並不存在過於完美的東西,而我們的愛情又太完美了。我真怕像這首詩,有一天我們會不幸分開。”

“放心,我決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該怎麼辦?”

“我們還有大學呢!大學畢業出來,我們再一起奮鬥拚搏。我們還會結婚。”

“可是你學習成績那麼好,我直擔心自己能不能考上。”

“有我幫你呢!這學習看似複雜,其實簡單得很,而且你千萬不要把老師們那些廢話聽進大腦,聽他們的,將來中國滿地全是自以為是的庸才!”

北憂起身去拉住她手,愛憐地說——“我告訴你,將來高考填報誌願,我們一定寫同一個學校,如果你成績很好,當然是名牌大學,再不濟有我來幫你,上個普通大學是不成問題的,況且你知道的,名不名牌對我根本沒所謂,我隻在乎那裏有沒有你。”

郝夢愁極而笑道:“才發現原來你的嘴這樣貧,老師們又什麼地方惹到你了?我覺得,這是世界上很神聖的職業——不是常說,老師是蠟燭,燃燒自己,照亮他人嗎?所以,他們至少是比較神聖的。”

“他們並不是蠟燭,而是漏鬥,商店裏打醬油用的漏鬥,因為漏鬥內壁並不能和經過之物絕然不融,而你必須非得使用它不可,經年累月不去清理,不知給克扣下來多少!至於那蠟燭的比喻是哪個發表,我更明白不過,因為要安撫他們,潛移默化要強迫他們覺得自己生活得有價值,這手段並不高明,局外人稍微思考便可一眼識破。就像現在我們被灌輸的同一種思想,強迫我們接受同一種教育,是一個道理。”

“好精辟!我發現自己真需要重新認識你了,你這人小小一個高中生,是什麼會使你對事情的看法這麼古怪高深?”

“讀書!我有很多藏書,有機會真應該帶你去我家裏。你就會明白,我現在平時說過的一些話,也許找得到痕跡。而且我通過閱讀現代一些文人的著作,發現中國近一百年來,沒一個人能就文學的創新而言,全部是在重複,除了魯迅!就說眼下,咱們校長作的那些順口溜兒,我想一想隻覺得好玩。”

“啊呀!你使我突然想起那條學生守則——不準談戀愛。我必須走了,這哪裏還是學校?簡直好比地獄!但願他們不會發現,我爸爸管我也特別嚴厲呢!你不再吻我一下嗎?吻我——好了,再見!”

郝夢走到門口,還回身看他,滿帶憂慮。

方北憂無所謂的表情安慰她:“車到山前必有路,眼下未到山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