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憂笑道:“這就是所謂‘保護費’了。”
郝夢一旁表示寒心,說還指望他們保護平民百姓呢。郝先生摸索一陣皮包,猛然醒悟道:“壞了,我車忘記鎖了,恐怕鑰匙還掛在車裏。小夢,你快到停車場去,另外,再買包煙上來——方,你平時抽什麼牌子香煙?好,就買它,小夢,你去吧。”
方北憂明白郝先生這是在支開女兒,要單獨和他說話,隻不知他會說些什麼。
郝先生舉起酒杯,又和他喝了一回酒,輕鬆道:“剛才我講了一個笑話,其實我是從另外一個人口裏聽來的,而這個人,怕也不是親身經曆,要麼說傳言可怕呢!”方北憂讚同著說這話不假。
郝先生吃一口菜,才步入正題:“下麵我說的話,你隻要聽著,不用回答,我講完了,也不會要求你馬上給出答案,我會給你時間考慮,而且在給我肯定的答複之前,今天的談話也不能講給小夢聽。我知道的,你其實是當年三十三中裏那個小男生,你不要激動,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那件事情早在當時我就看得很開了。自從她留學回來,晃悠一陣子,後來突然要去老關的雜誌社上班,我就感覺有些神秘,到今天早上我們見麵,我的猜想才終於得到證實。你不知道,當年我曾答應女兒,如果她不能忘掉你,我便想盡辦法把你們湊在一起,現在,找到你這個人的工作,女兒都迫不及待做了,我這父親豈能言而無信?我倒是有些沒想到,這麼長時間過去,她心裏還隻有你。我方方麵麵全考慮到了,你現在也許已經結婚了,甚至還可能養了孩子,這些都不是至關緊要的,要緊的是你和現在的妻子還有沒有感情?沒有感情的婚姻,是沒有存在必要的,況且婚姻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據我所知,你們那家雜誌社待遇並好不到哪裏,而婚姻的實質其實就是金錢。像為此而分道揚鑣的夫妻,我見得多了,並不奇怪。話說到這地步,我想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我拚了老命掙來的家產,還不全由她來支配?我還知道,你搞的是文學,就像我女兒當了畫家,這些都是藝術,而藝術也是需要吃飯的,是需要燒錢的,打比方說,你寫了書準備出版,出版社會因為你沒有錢而同情你嗎?他們隻會——”
未說完,郝夢推門進來了,嘟著嘴,說父親還不老就開始健忘,自己有沒有鎖車都不知道。郝先生哈哈一笑,知道車子在停車場裏完好無損,打趣道:“也許車鑰匙是被扒手拿走然後把車鎖好的呢!我剛才和你朋友談話,發現人家可是比你知禮,有文化,涵養,不像你,留了學,回來還說咒爸爸老健忘之類的話,嗯?”
郝夢因為方北憂受了父親誇獎,滿臉歡喜道:“留學從來都是為像我這種笨得不開化的人準備的,北憂可是真正的才子,他哪怕一天學校沒讀——而且,你知道嗎,他可以在一張紙上滿滿當當寫一萬字,能做到這程度的,怕滿世界都找不出幾個罷?”語氣儼然像在講述瀕臨滅種的珍稀動物。
郝先生陪女兒笑了一會,有意給機會教他們兩個人獨自相處,便推說有事,起身消失在走廊一頭的轉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