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蘇小玫的台閣情結,方北憂的阿Q精神(2 / 2)

然中國是世界上尤其重理輕文的國家,從高中時文理分班的懸殊比例可見一斑,雖說如此,但語文作為灌輸這種思想效果最直接的課程,對學生人生觀的影響還是潛移默化的,最有效的例證便是魯迅,他幾乎是正義和完美的化身,一個偉大的作家,至少蘇小玫是這樣想的,老師也是這樣教的,所以毫無疑問,作家是神聖的。

蘇小玫那時想,方北憂說自己不是作家,言下之意是現在不是,但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太年輕的作家反倒像早結婚的人婚姻走不長一樣,可能會過早夭折。既然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自己的選擇總不會錯,而且她更樂意看著自己的丈夫成為一個作家,而不是自己嫁了一個作家的丈夫。

至於方北憂寫的那部叫做《咀嚼和平》的小說,確實太厚了些,但她還是決定硬著頭皮讀一遍的。雖然吸引自己更多的是方北憂的帥氣,天真,當然還有琴技歌聲,看了他的小說,沒準又添一條喜歡的理由也說不定。並且文如其人,從文章中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倒不失為進一步了解對方的一個途徑。

自己思想裏還隻是朦朧著一種異性的好感,並不確定,關乎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小心為妙。看來當紅作家打扮得花枝招展,包裝自己在公眾前的形象,像明星一般引粉絲仰慕,難說沒有幾分道理,愛屋及烏,文字倒成為退而求其次的附庸之作。

方北憂說自己寫得不太成熟,蘇小玫讀來卻覺晦澀難懂。

比如開篇第一句“夜晚,我獨坐夢的水之湄”,她搞不清方北憂是想說:夜晚的時候夢見自己一個人坐在水和草交接的岸邊,還是:夜晚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坐在夢與現實交接處。

前一種解釋似乎更合理些,她查了字典,“湄”本身已經有水的意思了,再加一個“水”,豈不多餘?幹脆叫“夢的湄”,好像太拗口了。

後一種解釋難道是在用“水之湄”喻指現實?那便應該寫作“夢和水之湄”,也許“的”可以包含“和”的意義?她想不出,於是打了一個歪斜的問號。

她接下來看,發現人物的名字也實在令人費解:丁一,丘二,文三。怎麼像在做數學習題?按數學上的算法,應該是“三”最大。大了就該重要;如果按順序排列,“一”又最靠前,專家學者的報告裏,總喜歡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前麵。

可是小說裏的重要人物既不是丁一,也不是文三,倒是丘二,搞不懂。再畫個問號罷!但全篇涉及三個人名的位置多如牛毛,問號畫不過來,她於是將那疑問記在了心裏。

她同時還發現文章中一些字詞似乎與自己學生時接觸到的不太一樣,大筆一揮,把“惟一”改成“唯一”,“想像”換作“想象”,連同其它幾處改動她均用鉛筆在一旁做了標注,防止一旦方北憂認為不合適還可以擦掉,表明自己並非無知,而是抱著求知心態所產生的懷疑,魯迅先生不是說“懷疑並不是缺點”嗎?他們文人曆來尊魯迅為神,搬他出來,自己決不至於麵子掃地。

倒是小說裏所敘述的故事,讓蘇小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曾經是學校裏標準的三好學生,唯老師的諄諄教誨馬首是瞻,因此基本沒讀過什麼課外書,電視劇沒時間也不屑去看,因為太假,這時候忽然發現文字背後的故事竟有著如此神奇的魔力,丘二被人誤解,她黯然落淚,丘二得到真愛,她馬上破涕為笑,仿佛小說中的一切都與自己息息相關,欲罷不能,她一口氣讀完,已經是淩晨三點,關了燈躺下,卻一時睡不著,腦海裏有個不成形的輪廓,東一片西一片溫習著小說裏的情節。

她伸展身體,打一個漫長的哈欠,不小心掙掉了枕頭,她俯身去拾,黑暗裏笑了一下,這笑沒有聲音,短促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