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善笑著說道,“好些了,應師兄 隨意坐,這回還是多虧了師兄手下留情,孟善才能這樣全身而退。”
應流寧雖是好意,他當時一心想著,別人出的棍子,自是嚴格按照淮南閣的規矩來的,自己若是提出動手 一來合乎情理,二來自己也可以借機保護她。
涼縣,位於西北邊垂,這一帶人煙稀少,盡是一些本土鄉民,大家都靠遊牧為生,與過路的商人做交易換取基本生活用品。
一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破爛,腳步緩慢地走著,他不時地擦著額上的汗,看著天上刺眼的太陽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沙餅,沙餅,沙餅……”街道上的小販也是有氣無力地喊著,整個鎮子看起來一點兒生機也沒有。
令他奇怪的是,整個鎮子上都是兩鬢半白的老人,鮮稍有年輕人。
少年看著擺在白色布上圍成一圈圈的“沙餅”,繞過一圈終於發現角落邊上有一人賣著茶水,少年走近也聞不到什麼特別的香味,並不是什麼好茶,從茶葉以及水的顏色上看,這實在連一般的茶都比不上。
可就是這樣,少年還是幹澀地舔了舔嘴唇,走到頭戴涼帽不停扇風地人旁邊,背靠著身後的土牆,找到一絲陰涼之地緩緩地蹲下用來緩解一下長途跋涉的腳上的痛。
雖是離得尚遠,可是少年的目光一直盯著那茶水商人的攤子前,這裏的氣溫過於高,商人隻要一等客人走後,就躺在底下伸著舌頭休息,繞是這樣,他也不肯喝他茶壺裏的水,那是他千辛萬苦打井一壺壺接出來的。
那可是他全家老小的救命之水,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不久前他家的牛羊被縣上的大官征用走了,這一征用就是數個月,再沒有音訊。
他不得不依靠這些水賣給過路人換取一點糧食好讓家裏的人活命。此刻他耷拉著身子,盡量不動省點力氣。
這是一個生活悲苦的貧苦老農,少年看著他和自己同樣破爛的衣服暗自說著,隻是自己的處境更是艱難。
少年歎著氣看著塞北分外寬廣高遠的天,抓著身邊地上的沙子,顆顆分明,難道我就要死在這異鄉了麼?戎葵,你忘記一個人還等著你去報仇麼?
原來這少年便是那孟善放走的戎家少爺戎葵,自那日戎家遭到滅門,他便想著越走越遠才好,一路向西,向人煙越少越好,越少人認識他越好。
此時他滿臉汙穢,嘴裏有著不少的沙子,腦袋無比沉重,雙腿卻是輕飄飄的,他已經三天水米未進。
在路上他也曾遇見過運著貨物的商人,他跟著他們將自己身上唯一一點值錢的東西拿出去,待到他再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他們一腳踢開了他。
自此,他失去了方向,就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像個脫離的小鹿一樣亂竄。路上的人他衣著襤屢並未理他,他便靠著一支拐棍,一路乞討來到這裏。
餓是其次,在這裏,渴才是最致命的。他感覺到自己有點昏昏沉沉,知道應該是脫水了,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變成在路上碰到的那些白骨。
在這一路中,他不知遇見多少賊人,搶光了他身上的東西,遇見了官府的兵士,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躲在難民堆裏,以防被人認出來。
尤記得那人說過,她會等著,等著他來找自己的一天。他心裏默默地說著,見不到了吧,見不到了!
那個人清冷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揮散不去,無論是她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還是她撩人充滿誘惑的聲音,他都忘不掉。
他的雙腿全都攤在地上,鞋子已經磨爛了,腳趾頭已經露出一大半,腳上已經起了很多小水泡。
“咚”,一個沉悶的聲音,落在他的身邊,他睜眼一看,見是一個埋在沙子裏的石頭,他撿起來看看四周,瞧見那個賣茶水的小販對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參此不齊的黃牙。
原來是那人看著他閉著眼睛便試探一下他的呼吸看他是否還活著。
“小夥子,渴了吧?這水給你。”那人顫顫威威地起身,用手擋著風沙,將一碗缺了口的茶水端過來,遞到少年麵前。
戎葵伸出手接住感激地看著他,一口喝完將碗簷上的水,苦澀的茶滑過他的桑子珠全都舔幹,直到再也不能滴下一滴水才罷休。
“大叔!”戎葵抹著自己的嘴,問著他,“我在前麵看到這裏立了一塊涼縣的石碑,莫非這裏已是西北邊境?”
那人連聲說是。少年又問,“請問從這裏到達涼縣城內還需要多久,我想找個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