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有個女生突然笑起來。她坐在第三排，短發，臉圓圓的。柳蒙想可能自己的表情像大敵當前一樣緊張讓她覺得好笑吧。或者是那個成語？天知道她是怎麼蹦出這個成語的，她可沒有耍俏皮的意思，難道是潛意識裏沒跟男人地老天荒要跟學生地老天荒？學生如果喜歡老師會記住他一輩子，夫妻就不一定了，惹冒火了會像仇人一樣火拚，像外人一樣冷漠。
她的表情仍然很嚴肅，否則調皮小子們豈不認為她好欺負？瞧瞧坐在教室後排的那幾個男生正虎視眈眈琢磨她的個性呢，看她是貴州的母驢子還是非洲的母獅子。
她開始強調學習語文的重要性，基本要求是會說會寫，而且要說好寫好。她拿出謝班給她的點名冊，故意找了個倒數第二排的男生，名叫查渺渺的起來回答問題。
“查渺渺，請你把你今天早晨到現在的活動情況用語言描述一下。注意言簡意賅，生動有趣。”
那個男生的眼神正渙散見，遊走到他昨晚在網吧打的魔獸遊戲去了。冷不防聽到柳老師喊他的名字，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呆了一分鍾，有點結巴地問：“起床和吃飯也要說嗎？”“嗬嗬嗬嗬！”他旁邊的幾個男生笑起來，很興奮地看著他，擺明了要看他出洋相。
“這些也是活動，怎麼不可以說呢？”
“哦，那我開始說了。我早晨六點二十分鍾起床－－－－－”
“起這麼晚啊？”他的同桌忍不住插嘴，又激起一片笑聲。這是個較瘦的小個子。柳蒙瞪了他一眼，“別插嘴，聽他說完。”査渺渺接著說：“我洗了臉漱了口，就吃早飯。早飯是兩個雞蛋一杯牛奶，是我媽媽逼我吃的，她總是坐在桌上盯著我吃完。我吃完就背起書包出門坐公交車。車上人很多，我沒有找到座位，站到學校。車裏好熱，還有人的汗臭，太臭了，早上就那麼臭，簡直是，不曉得中午回去坐車是啥子樣子，要把我熏死。然後，然後我就上早自習。早自習我讀的英語－－－－－－”
“你哪裏讀了英語，你明明在看魔幻書。”同桌又忍不住揭發他。嘿，這家夥怎麼沒有耳性呢？才挨了批評就忘了。柳蒙又斥責了他一句，他才真的閉口了。
“然後就上第一節課，第一節課又是英語課。上完英語課就上你的課了。”
“就這樣？講完了？”柳蒙探尋地問他。
“講完了。”査同學有些訕訕的。
“我的要求是言簡意賅，生動有趣。同學們，你們說他達到這兩點要求了嗎？”柳蒙提高了聲音問大家。
“沒有－－－－－－－。”大家評價得很一致，後麵那幾個男生還特別加重了喉音，拽扯扯的，身體往後麵仰，雙腳很隨意地叉開一個弧度。
柳蒙又說：“說話和寫作能力都需要平時的訓練和積累，中國人首先要說好中國話，中國話都說不好外國話怎麼能說好呢？還英語呢。你們見過語文學得差但英文能力很強的人嗎？語言是相通的。”
接下來她開始講正課。第一單元是中外詩歌欣賞，她就先講有關詩歌的一些知識，從總體上把握“詩言誌”的核心，以及中外詩歌的共同點和不同點。她要求學生做筆記，警告他們她要一周檢查一次筆記，沒做的要受罰，抄寫10遍詩詞。
這當中凡是有學生屁股坐不住了開小差，嘴巴閉不住了要開金口，她就喚他們起來回答問題，或者讓全體學生背誦他們在初中學過的古典詩歌。這麼一來，這些小孩子就有了新的關注點，不會感覺疲乏和厭煩了。高一的學生個子已經像成人那麼高了，但腦袋瓜子仍然是小朋友，統帥不了自己的嘴巴和四肢的。這點柳蒙很清楚，跟他們打交道得人格分裂，恩威並施，一會哄一會嚇。
終於，在柳蒙無懈可擊的調度控製下，這堂課完滿結束。教室基本沒有噪音，學生基本認真聽課，除了有個小子拍打了另一個小子的肩膀，那個小子反擊地打了下他的腦袋，後麵幾排的調皮學生幾乎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也沒有找到薄弱環節向她進攻。至於女生唧唧咋咋說點小話，隻要不形成幹擾，她當沒有聽到。毛主席說：讓人說話，天塌不下來。鄧老說：七嘴八舌不可怕，怕的是鴉雀無聲。
如此這般，她的下馬威戰鬥勝利了！
隻是，她緊張得頭皮都快崩開了，手腳發軟，精氣被抽掉三分之一，這些狀況，小東西們是看不出來的，他們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