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上旬,學校舉行開學典禮。這麼晚才行動,是因為校級幹部們都在為新建的教學樓跑關係,跟開發商磋商有關事宜,忙得跟孫子似的。
上午八點鍾,各班班主任把學生集合好,帶上自個的凳子,按劃定的區域在操場上坐好。前麵幾排黃色靠背椅是教職員工坐的,從大會議室裏端出來的。兩千多名師生員工在不大的操場擠在一起,那場麵激動人心。
天氣也不錯,居然是藍天白雲。在這個城市很難看到這樣的天空,一般都是烏啾啾的,感覺不到宇宙的存在。
操場中間是水泥地麵,外圍是跑道,上麵鋪些碎石子。角落有兩個籃球架,經常有男生在那裏打球,吆喝聲此起彼伏,灰塵隨之漫天飛舞。八點半了,校領導們還沒來,柳蒙選了個第四排靠右的座位坐下。她戴上眼鏡左瞅右瞅正瞅,隻見主席台上安放了幾張桌子,中間那張桌麵上擺著個黑色話筒,左右地麵立了幾個黑色大音箱。台下操場前插著一根很高的旗杆,上麵掛著麵紅旗到飄不展的。柳蒙一直對紅旗不以為然。一片大紅配幾顆黃色星星,暖色調豔到一堆了,很刺眼,隻有政治意義,缺乏美感價值。
老師們已經陸陸續續坐好,有幾個女老師說說笑笑挨坐在了柳蒙旁邊。其中兩個柳蒙認得,梅如雪,教微機的,柳蒙去學校上網時請教過她。另一個是孟多弦,她家就在師範院校旁邊,柳蒙去上班的時候碰見過她兩次,見麵熟,很會扯話癆。跟她走路一點都不寂寞,沒兩下她就把學校方方麵麵的情況跟柳蒙說了。
“嘿,你們都來啦。”柳蒙微笑地招呼她們。她們今天打扮都很花哨,孟老師穿一身淺粉色套裙。雖然長得不美,人看起來比平時有精神得多,也女人得多。梅多雪很驚豔地著一條玫紅色連衣裙,不用說,本來模樣不錯,再用俏麗的衣裳一襯托,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朵招蜂惹蝶的牡丹花。她們二人一坐下就嘰嘰喳喳談服裝的事,問柳蒙這身真絲連衣裙在哪裏買的。柳蒙說在雙慶買的。她們又問多少錢?柳蒙回答說三百多。“哇!才三百多?雙慶的衣服這麼便宜?我也去買。”梅如雪掙大嘴巴很吃驚地說,“這邊的專賣店起碼五百塊。”也難怪,西江沒有大型的百貨商場,品牌衣服都是專賣店出售,自然要貴些,偶爾打八九折。
正說者間,柳蒙聽到背後有男老師在嚷嚷,聲音不小,她回轉聲一瞥,原來是周三喜,跟柳蒙一個教研組。個子不高,四十幾歲,人活潑,嘴巴碎,柳蒙剛一來學校他就跟她胡吹海吹。還別說,話嘮男人比悶鑼更討女人喜歡,許多女老師都愛跟他說話。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襯衣,不像平時那麼邋遢。他跟一個男老師說:“你家夥昨天手太順了,贏了老子兩百大元,今天晚上又來整。”那個老師笑答:“你給老子贏得輸不得,贏了就笑成一朵花。”此時孟多弦悄悄告訴柳蒙:“那個平頭很橫,經常跟學生和老師吵架扯皮,大家都喊他土匪,連學生背地裏都那麼叫他。”柳蒙心想這個綽號很形象,但到目前為止還沒看到他的土匪樣,看到她總是熱情洋溢地喊柳妹妹柳妹妹。
周土匪看到柳蒙在留意他,便轉過身跟另一個男老師笑笑:“看看那邊,你的機會來了。”邊說邊朝柳蒙坐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個男老師正是滕雲飛。此刻,他靜靜地坐著,眼睛平和地望著柳蒙,透過眼鏡片看得見裏麵的笑意。幾個男老師聽見這話,都嘿嘿笑起來。柳蒙也覺得有些好笑。人類隻有男人和女人,好像必須在一塊似的。孟多弦也聽到了,跟柳蒙悄悄說:“騰老師離婚三年了,人還不錯,就是愛打麻將。”梅如雪又插嘴道:“長得很帥的,女朋友走馬燈地換,沒結婚生孩子,快去把他抓住。”柳蒙沉吟不語。她的確不知道說什麼,現如今她思路複雜,還沒想過要馬上找對象,婚姻奇怪的發展變化讓她對兩性關係沒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