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真是的,大白天的,都說些什麼呢!饒璿若在心裏不滿道,嘴上卻什麼也沒有說,紅著一張臉,再加上在旁邊笑的“小人得誌”般的靳月鳶,這畫麵,是要有多不和諧就有多不和諧。整個就像是饒璿若這小姑娘被調戲了,而靳月鳶,就是那個罪魁禍首。話說,靳月鳶似乎確實在某種程度上調戲了饒璿若。
“我覺得我跟你解釋不清楚,”緩了很久,饒璿若才冒出這麼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還當真是無關緊要的很。他們本來是在討論叫什麼名字的問題,後來演變成她懷疑靳月鳶受刺激了,腦袋受傷之類的,到現在,又跑到了類似“在一起”的問題上,還真是繞了好大一個圈子。
“根本沒什麼事需要解釋,又哪來的解釋清楚之說?”靳月鳶眨巴眨巴眼睛,走到了飲水機旁,自己拿著杯子倒了一杯熱水。這種和人繞圈圈的事情,靳四少似乎是第一次做,沒他想象中那麼無趣。偶爾看看饒璿若那麼緊張的眉眼,貌似也不錯,至少可以緩解一些心裏的不舒服,也可以借機轉移一些難過。
隻要一個人忙起來,腦袋靈活起來,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拿去難過了。他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安排池沫的生活,接手公司,還有饒璿若……靳月鳶盯著窗外,握在手中的熱水似乎沒有溫度,他整隻手掌握著,居然沒有覺得燙。
他看著那些被風吹散的樹葉,飄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後安靜的落在了地上。有一個男人坐在樹下的一顆椅子上,他望著遠方,出了神。靳月鳶從側麵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絕望,又有些不甘心。
三年前的他,似乎也有過這種眼神。
“爸媽,你們老實告訴我,大哥他到底怎麼樣了?”靳月鳶坐在床上,眼睛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他幾乎感覺不到光亮。可是,這不是讓他最害怕的,他最近聽見了一些閑語,說是他大哥去了。隻是,他怎麼會相信。
靳先生和靳太太明明告訴他大哥隻是受了嚴重的傷,所以才沒能來看他。可是已經過了一個月,為什麼一點他要來的跡象都沒有?
“我現在隻是眼睛不方便而已,其他都好好的,大哥住在哪個病房,叫護士小姐扶我過去看看吧。”靳月鳶用手摸索著,掀開了被子準備下床,靳先生卻阻止了他。靳月鳶好像聽見了隱隱的啜泣聲,他有些慌了。
他其實早就有所懷疑,隻是他現在眼睛看不到,也沒有辦法求證。隻是他始終想不明白,就算自己大哥真的去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苦苦瞞著他?他和他大哥的感情,雖然不算惡劣,但也絕對稱不上是什麼好兄弟,他們還怕他會難過的影響到自己嗎?
“月鳶,你還是好好養傷,其他的事,等你眼睛好了再說。”
“你們總是對我重複同一句話!我現在隻想聽實話,你們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靳月鳶說完,沒再囉嗦,已經適應了一個月的黑暗,此時倒有些順手了。他立馬的下了床,沒有受到任何一點阻礙。
“月鳶,你聽我說……”靳太太有些慌了,她的這個小兒子什麼性格,她太了解了,就是因為太了解,所以才什麼都不敢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事實,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的接受治療。眼下離拆紗布的時間隻有一個星期不到,她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什麼意外發生了。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腦海中靳尚軒淡笑的眉眼還是如此清晰,可是那麼一個溫柔的人,卻已經孤零零的躺在墓地裏半個多月了。
靳尚軒的葬禮很簡單,隻是一些朋友和家人聚在一起,送了他最後一程。池千雨挺著大肚子,一個人撐著傘站在雨中,遠遠的看著墓地上那張帶著笑意的臉龐,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她隻是靜靜的站著,心裏卻像淌血一樣疼。
她真的很想臭罵一頓靳尚軒,他讓她對生活重拾了希望,卻自己拋下她一個人走了,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池千雨摸摸自己的肚子,她想要質問靳尚軒,他就這麼走了,跟肚子裏孩子爸爸對她的做法,又有什麼不同?同樣都是拋棄,同樣都是丟下她一個人麵對這冰冷的世界。
墓地上的人漸漸散了,走遠了,池千雨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傘落了,她沒有去撿,任雨輕柔的打在臉上,像是滋潤皮膚的甘露般讓人覺得順暢。
她艱難的坐在地上,臉貼著墓碑上的照片,冰涼的觸感,跟他的人一點也不相合。池千雨裂開嘴笑,手細細的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
“都淋濕了。”她擦去水珠,對著墓碑上的照片笑的一臉幸福,“你冷不冷啊?以前你最怕冷了,怎麼辦呢?我也想過要去陪你的。可是尚軒,我聽見了。”
池千雨愣了愣,思維一下子調轉到靳尚軒離去的那天晚上。
那個晚上,寂靜的讓人害怕,那一天,是池千雨有史以來經曆過的最害怕的一天。她以前是小姐,她被人欺負,她都沒有那麼怕過。她怕的隻能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不斷的說著請求的話,可是沒人聽得進去。
她哭,她吼,都是無濟於事。
她像是唱著一出獨角戲,無論歡喜,都無人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