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委婉了。康兄此次必是凶多吉少,我自知你是不在意自己的死生的,隻是若你去了,這世上便隻剩下夜雪一個人,我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想告知康兄,我已為夜雪選了一個好丈夫,是我門下的弟子明力。你放心,明力定會將夜雪奉若至寶,會一生一世對她好的。”蕭亦清絲毫不顧及二人慘白的臉色,兀自笑的很開心。
“蕭亦清,我不準!夜雪絕不能嫁給別人!”康溪行幾乎嘶喊起來。
夜雪流著淚默默道:“溪行,你放心,我這一生隻為你而活,我絕不會離開你。”她看著蕭亦清,冷冷道:“若是逼我,你看到的隻會是具冰冷的屍體!”
“你威脅我?”蕭亦清的目光閃動,“不過我此生最不怕的便是威脅。明力!”他向外麵招手。
“蕭公子,有何吩咐?”一個身形彪悍,相貌凶惡的男人上前道。
“你今年也有二十八了吧?”
“回公子,屬下二十有九了。”
“好。”蕭亦清微一點頭,將夜雪推給他,“這可是康莊主的心愛之人夜雪姑娘,如今托付於你,你定要好好待她!”
“謝……謝公子!”明力竟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
“下去吧。”蕭亦清擺擺手,眼神中別有深意。
明力自是明白。
“蕭亦清,你定不得好死!”被明力拖走之前,夜雪怨恨地衝他喊。
“蕭亦清,我求求你,看在我們昔日的情分上,放過夜雪吧,她是無辜的。蕭亦清,你放過她吧……”
蕭亦清卻不理會他的苦苦哀求,隻是自顧自地說:“康兄,你不想說的事我自不會勉強你,何況我這也是為你好,你不會忍心看著夜雪流落街頭吧?”
外麵忽然傳來夜雪撕心裂肺的叫喊:“溪行,救我!溪行……混蛋,你滾開!不要碰我……溪行!”女子淒厲的呼喊在靜寂中更顯悲慘,如裂帛一般令人心驚。
蕭亦清隻是搖了搖頭,卻見康溪行淚流滿麵,渾身顫抖。他啞著嗓子道:“放了她,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隻要你放了她……”他喃喃自語,漆黑的眸子此時已被一層死灰色覆蓋。
這雙夜雪曾溫柔撫摸、亮如星辰的雙眸,終究是毀了。縱使他能活下去,這雙眼睛,今生也再不見世間顏色。
尖叫聲與淫笑聲霎時停止,靜寂如死,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惟有那空靈的笛聲不停,悠悠揚揚地響著,仿佛亙古以來,從未停息。
江南的雪,終究是下了起來,雖不似關外那般鵝毛翻滾,但雪勢也不小,不久便在地上鋪了一片潔白。
夏紫萱仍站在原地,看著牢門口的蕭亦清。他閉著眼,修長的手指輕撫笛身,三千銀發竟無風自起。若不是親眼所見,夏紫萱也不會相信,如此空靈的笛身竟輕易地摧毀了一個人全部的信念。在連番酷刑下都不曾皺眉的男子,卻在一曲溫婉的笛聲中屈服。
而這一切不過是又一場夢。康溪行在他的夢裏,放下了所有戒備,將用盡生命守護的秘密盡數吐露。
她不過是看著二人做了一場對話,一個從未存在過的女子,一場拙劣的表演,最終卻拿到了她數日而不得的東西。
想到此,夏紫萱不禁握緊了紫薇刀。若想成事,此人是友還好,若是敵,便非殺不可。
漆黑的眸子裏迸出的殺意如暗夜的薔薇。
牢內,康溪行望著光中的蕭亦清,一臉疲憊地笑了。他苟延殘喘地活著,終於等到了今日。如今他的使命已了,隻等著看暗月閣最得力的兩位殺手被爆炸吞噬,在黃泉路上與他相伴。
桃花落早已不見蹤影,他至今都不知它究竟是怎樣從他的手裏不見的。既然連他都找不到,那別人也休想找到。
康溪行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聽著蕭亦清將真相盡數告訴了他。他聽後也隻是淡淡一笑,道:“夢生夢死,緣起緣滅,浮生轉眼一場空。蕭亦清,我雖恨你卻不怪你,反而要感謝你將夜雪送到我的身邊,將我從泥淖中救出,讓我品嚐了這世上至純的愛戀。我明遠山莊今日雖覆滅,但日後必有千千萬萬個明遠山莊崛起,隻是我看不到你心力交瘁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