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卿怕來的太早陸婉婷還沒起,便想著多留些休息的時間給她,所以過去了小半個上午以後,林世卿才帶著些禮物到了陸府。
其實依著常理來說,林世卿這時候去陸府拜訪正合適,不早不晚。
可事實上日頭才剛升上來的時候,陸婉婷就已經準備停當了,一早上就跑去了主屋候著,坐立不安了好些時候,茶冷茶熱的換過了好幾撥,連早飯也沒吃的下去。
這會兒聽到人來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原本是想到門口接,可周氏卻說什麼也不許。
陸婉婷心知周氏說的有理,畢竟她現在多了一重宮妃的身份,不比從前做官小姐的時候了,再過沒幾日就要正式入宮。她一個未來的宮妃大庭廣眾的就這樣主動去門口迎接外使,說什麼也沒有這個道理。
周氏作為一家之主陪著陸婉婷在主屋裏候著貴客,瞧著陸婉婷坐立難安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同尋常,饒是周氏心寬都忍不住上了幾分心思,想著這孩子今天怎麼了。
阿阮見小姐時不時的搓搓手,想著她應是有些冷,便遞給她一杯熱茶暖手——其實也不是怎樣的冷天,外麵陽光普照的,屋子裏更是暖和,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陸婉婷的手卻是控製不住的發涼。
阿阮很小就被買進了府中,因為聰明伶俐,年齡合適,樣子也不賴就被指派到了陸婉婷那裏。
那時候的阿阮比這個肉嘟嘟的,卻過早就沒了父兄親娘照應的小姐也就大了兩三歲,一應為奴的常識全都是從小學起,侍奉不出差錯是基本要求,其他的待人接物說話做法,處處都是學問講究。
不過她認認真真學了這些年,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這個比她小一些的小姐過得好。
阿阮擔心小姐不假,不想讓小姐跟這個使臣有所牽連的心思更是不假,可是小姐進宮前的願望她也不希望就這樣破滅了,經過晨間一番情真意切的長談以後,她便已經不再攔著小姐。
但小姐說是要幫這位大周的相爺啊——她心中還是怕小姐沒這麼容易抽身出來,便是日後真的有機會抽身出來,隻怕也是一身洗不去的髒汙。
林世卿今日輕裝簡從的就帶了個月汐,剛進屋便見陸婉婷有些局促的站了起來,連帶著她身後的阿阮,一主一仆都有些不在狀態的向他福身一禮卻沒有說話。
還是周氏率先打破了寂靜,對林世卿招呼道:“相爺來訪,實在是有失遠迎,隻是看帖子上說的也不敢準備的太隆重,所以隻遣了小廝在府門前候著,就怕款待不周——相爺快坐,看茶!”
周氏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讓自己國家皇帝親自出宮迎接的使臣大人,因是一府主母倒也沒有如何避諱的不敢看他,一搭眼隻覺得這相爺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俊極了的模樣,一襲淡色長衫顯出一股子斯文氣來,不像做官的,倒像個寫詩作賦的文人。
若不特意說他是左相那樣的高官,怕是別人輕易都認不出來。
周氏再看幾圈,心裏便又覺得不隻是斯文氣,好像還有些貴氣和別的什麼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他一舉手一投足,或是一個笑容一個眼神,都容易讓人生出些拒絕不了的好感。
林世卿坦坦蕩蕩的任她打量,雙方見過禮後,便就話笑著坐了,隨後又吩咐月汐將禮遞上,道:“夫人不忙著,本就是世卿私人的拜帖,還怕叨擾了府上。這是從周國帶的一些補品藥材,想是楚地不常有的,便當薄禮帶了來,還望夫人不要嫌禮輕才是。”
月汐將幾盒禮物盡數遞給周氏旁邊的丫鬟,笑道:“這是我家相爺來前從我們周地特特帶來的,這次拜訪連靈芝沒落下,好幾樣都是有數的寶貝。”
林世卿偏頭笑罵道:“偏你這妮子話多,送便送了,哪有當著主人家的麵說自己家東西好這樣的道理?”轉了話頭又對周氏說,“這次算是私下走動,雖帶了禮過來但也沒寫禮單,世卿侍女嘴快,實在是讓夫人見笑了。有些藥材可能不大常見,還得勞夫人找大夫識別一下登記上才好。”
周氏一聽這禮物來曆不小的樣子,頓時有些不大敢收,一邊向她那婢女使眼色,讓她退回禮物,一邊向林世卿客氣道:“相爺來訪府中已是蓬蓽生輝,哪還有收禮的道理?相爺還是快些收回去吧。”
林世卿像是知道周氏的顧慮一般,笑著抬起茶盞抿了一口道:“夫人不必擔心,這隻是世卿個人的意思,和旁的無關。世卿隻是見晚宴時陸小姐舞跳得好,又和世卿談得來,雖然現下礙於些條件,但想來小姐未來必定是……這才興了拜訪之心——這茶裏的海棠花應該是剛摘沒多久的吧,清香得很,難得的是水也不錯,清冽甘甜帶著些梅香,煮茶的手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