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聽到什麼閑話了?”小鏵紅著臉,打趣地說道。熟識以後,她和李建民處得很隨便。“你聽他們的!”
“不是這!瞧你說到哪兒去了!”李建民出了口長氣,說。“最近咱們農技站裏忙得厲害。我沒時間陪你。,’
起先,小鏵還以為李建民在開玩笑,就笑著去搶李建民手裏的洗衣盆,沒想去答理他。但是,洗衣盆在李建民手裏就象用焊錫焊住了似的,她奪了兩次都沒奪得過來。她這才暗暗覺得事情有些異樣。她抬起頭去看他李建民神態是嚴肅的。她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我……打擾你了?”她喃喃地問。
“是的。”
“那好……”
“以後,一個月最多來……”
小鏵沒讓李建民再說下去。滾燙的眼淚一下浦上了眼眶。她不想哭給李建民看,重重地說了聲“對不起!我再不來打擾你了!”扭頭就跑了。 -
很長一段時間,她沒再去。她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在“打擾”上。但,是什麼呢?那時剛滿十九歲的她,怎麼也想不透。後來,她又到那蝻小樓去了。她放心不下小藝,放心不下紫雲英III號……隻是,她再也沒有去“打擾”李建民3她恨自己隻會涮涮洗洗,她要學會別的本事。她要自己能在李建民和他的那些同學們麵前平等地抬得起頭,能毫無愧色地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前些日子,她知道大房子裏要住進一個從遙遠而又神聖的北京來的“男孩子”,聽姨媽說,他是一個懂得很多知識的人。她就有一種期待,甚至有些惴惴不安。她期待一個溫和的“家庭教師”,又怕自己被他瞧不起。但是,不管怎樣,她要設法讓他重視自己,然後趁他在這兒養病期間,向他學點什麼。一個月來,事情的進展基本是順當的。一有空閑,她就拚命閱讀從邸輝那裏借來的各種各樣的書籍,似乎已經把李建民給“忘”了。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她們提起了“李建民”……
“你去找李建民談談。”姨媽說。
“我?……你知道我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找過他了……”表姐惶惶地說。
“找他一趟。”姨媽堅持著。
“我能說什麼?”
“叫他不要插手眼前的這兩件事情。”
“邸輝爸爸的那件事,那年一直是劉楊經手的.李建民也許根本就不知道。說到播冬麥的事,他隻是在尋找紫雲英III號,他不是存心在反對誰……”
“唰”地一聲,好象是姨媽把一疊什麼紙扔在桌上:“這是生產科最近收到的十幾個連隊的報告,要求試種紫雲英III號,不同意高處長更多地翻耕苜蓿地的打算。這樣下去你看怎麼收場?”
“當時農技站提出尋找紫雲英III號,進一步完善輪作製,重建十年動亂期間被打亂了的正常生產秩序,扭轉土壤肥力遞減、次生鹽漬化嚴重、生產年年虧損的局麵,你也是同意了的……”
“我是同意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姨媽的聲音忽然變得煩躁起
來。
“媽媽,你讓我……做女兒的說一句早就想說的話。如果今天堅持尋找紫雲英III號的不是小小不然的李建民和農技站那一夥人,而是高處長本人,如果使人百思不得其解地非要翻掉那麼多老苜蓿地、偏要在明年夏熟一季產量上搏一個最後勝負的不是高處長,而是李建民他們,你今天又會怎麼樣?”
“你……”姨媽的聲音顫抖了。“哐啷”一聲,什麼瓷器被碰翻了,…”
有好大一會兒,姨媽沒有說話,然後她說:“如果你還認為,我這做媽媽說的話,還是算話的,而且你還是關心你這個老同學的前途,那麼請你去走一趟。我不會責備你又去接觸這個李建民的。你告訴他,不要介入這場爭論,哪怕暫時不介入也好。至於邸輝爸爸那件事,你說劉楊沒告訴過他,我不這麼認為。也請你告訴他:他要沒事找事,把這件事糊裏糊塗地讓邸輝知道了,同樣對他是沒有好處的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