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家講壇動了誰的奶酪?(1 / 3)

第十二章 百家講壇動了誰的奶酪?

前幾年有部流行書叫《誰動了我的奶酪?》社會上就用這句話來形容、表述做了不在自己職責範圍的事兒。在某些人看來,百家講壇有點兒不按規矩出牌,也有點兒像神出鬼沒的軍事家,總不知道在哪兒會有一道伏兵,在哪兒會有一旅奇兵,直搗黃龍,在激烈的傳媒競爭中占得先機,贏得觀眾,影響社會。那麼,百家講壇究竟動了誰的奶酪?我認為至少有三塊奶酪:第一塊,“草根紅學家”劉心武講紅學;第二塊,文學教授易中天“麻辣講史”;第三塊,“美女傳媒家”於丹講經典。這三塊奶酪恰好形成百家講壇這長篇電視連續劇三次高潮。這一塊一塊奶酪到底是怎麼動的?“草根紅學”先看劉心武的“草根紅學”。有段時間,劉心武的“草根紅學”紅到發紫。甚至有人把劉心武看做是紅學的代表。為什麼?因為他在百家講壇講《紅樓夢》講得精彩。我不用“講得好”,而用“講得精彩”。因為“講得好”和“講得精彩”是兩個概念。“好”的第一個標準是史實準確,劉心武恰好缺少史實的準確。而講得精彩,可以有多種解釋:講述像嘮家常;對觀眾有親和力;語言生動流暢;特別是用推理方式講名著,把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講得似乎存在,把不少觀眾忽悠得興趣盎然、將信將疑,當然也令深知此論荒謬者火冒三丈。劉心武講《紅樓夢》的殺手鐧是一直高懸“懸念牌”,一直讓觀眾處於“且聽下次分解”的誘惑中,而經常是下次仍然不能分解,下下次還是不能分解,觀眾隻能熱切地、頑強地鎖定央視十頻道,持久期待。袁闊成說《水滸》是不是這辦法?劉蘭芳說《楊家將》是不是這招數?大概有相當可比性。我曾對百家講壇的人說過:“劉心武講《紅樓夢》講述方式很好,使用懸念牌,一環扣一環,引人入勝,娓娓動聽。但他整個‘秦學’觀點都是空穴來風。”得到這樣的回答:“我們向專家教授提供向民眾講述傳統文化的平台,至於學術觀點,文責自負,誰講誰負責。我們的方針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劉心武講秦可卿,周思源也講秦可卿。”這話不錯,就在劉心武遭到紅學家“群毆”時,百家講壇不失時機播出周思源講秦可卿,既表明百家講壇不偏不倚的態度,也想讓觀眾了解“主流紅學”與“草根紅學”在秦可卿問題上的不同觀點。周思源分明是批評劉心武,但客氣地不點名。周思源似乎是代表學院派以正視聽,甚至可以說,他在“消毒”。他講的秦可卿,都以文本為依據:秦可卿是棄嬰,她生身父親是誰?曹雪芹沒寫,周思源不臆測;秦可卿是病死的,給她看病的“太醫”並非太醫院的,看病也僅僅是看病,絕對沒什麼廢太子和“親生女兒”的聯絡暗號和自裁指令;秦可卿之死到底怎麼回事?曹雪芹的文本描寫和脂硯齋的評語透露出什麼?周思源講的,按主流派紅學的觀點看來,中規中矩,有理有據。遺憾而有趣的是,同樣講秦可卿,周思源的收視率遠遠沒有劉心武高,甚至沒有他自己講《紅樓夢》小人物高。這說明觀眾對周思源論秦可卿有點兒不待見。有人說過“收視率是萬惡之源”。但搞電視的如果完全不講收視率,成嗎?那跟搞銷售的不講銷售額一樣,根本行不通。中央電視台科學教育頻道被收視率末位淘汰的,不正是陽春白雪欄目“讀書時間”?劉心武在百家講壇講《紅樓夢》,引起了讀“紅”熱。有多少觀眾完全相信劉心武的話?但是劉心武對這部蓋世奇書的蓋世奇談引起了讀者認真讀《紅樓夢》的興趣。據說周汝昌先生一年內“推出”紅學專著近十部,成了“紅學大躍進”!由“草根紅學”,我聯想到一件事,十二年前中國作協和文聯選出的全委在人民大會堂聚餐,因同為穆斯林,我有幸和在《甲午海戰》演鄧世昌的戲劇名家李默然先生坐一桌。李默然曾精辟地說到趙本山現象:“腰一躬,嘴一撇,就上中央電視台。”我們在飯桌上談起正統戲劇不景氣和低俗小品流行,搖頭不已。時間如白駒過隙,十幾年了,趙本山年年春晚得小品節目頭名,我不知道李默然先生現在觀點如何?反正我已經看慣了趙本山,也接受了群眾喜聞樂見的小品,還特別喜歡趙麗蓉的小品。我還想到:當年在瓦舍勾欄演出的元雜劇,也是群眾喜聞樂見的,現在不也成了經典?焉知若幹年後“春晚”的“公雞下蛋”不會成經典?在百家講壇,講述方法很重要。有人鄭重地告訴我:中國紅學會副會長蔡義江建議於丹講《紅樓夢》。我才不相信蔡先生如此亂點鴛鴦譜!特地打電話詢問蔡先生,得到回答:“我說過,於丹講《論語》的方法,可以借用來講《紅樓夢》。”“麻辣史學”百家講壇動的第二塊奶酪、動靜更大的奶酪,是易中天品三國。文學教授麻辣講史。易中天的“麻辣”語言路人皆知。易中天紅透半邊天,連我們這些本來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的主講也連帶著被稱“易幫”。易中天躥紅很大程度上因為他“出格”的講述方式。隨著他走紅,對他的講述方式的批評聲音開始出現。“麻辣”,“異類”、“教授說書”、“嘩眾取寵”,不一而足。易中天麵對媒體有一條:對講述方式不爭論。而我很早當麵對易中天的講述方式直言批評。2004年冬天,易中天和我一起被組合到百家講壇第二編導組。我錄“說聊齋”,他錄“漢代風雲人物”。在飯桌上,邊吃邊聊,茶餘飯後,神聊漫話。我跟易中天一次長時間交談,是一天晚飯後,編導魏學來跟我們一起,坐在影視中心前廳,既沒咖啡也無茶,閑聊。天馬行空,想到什麼說什麼。魏學來有這樣的想法:主講老師一起聊,琢磨如何把節目講得更好,琢磨出新的選題。我突然說:“易老師,我不欣賞你講‘使酒罵座’時,親自做演員。教授畢竟是教授,不能這樣沒邊沒界。”接著,我向魏學來建議,重拍這一段,請一位演員來,易中天講,演員表演。“你的說法跟我們家‘領導’的意見一致。”易中天回答,接著笑嘻嘻地說,“對‘領導’的話,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在執行中加強理解。”我發現:易中天這家夥機敏狡黠。易中天所說的“領導”是他的夫人。但我很懷疑,易中天是真“服從領導”?還是在世人麵前“做服從領導狀”?而且我還相信,對“領導”批評他親自表演避席,他理解了,也未必執行。我批評易中天“親自做演員”,是指易中天錄製“漢代風雲人物”專題,講到灌夫跟田結仇的前因後果,有一段是古代禮儀中的“避席”,他走下講壇,親自在地毯上表演,古代人如何“席地而坐”,如何避全席,如何避半席。在百家講壇曆史上,易中天是第一位下台表演的大學教授。我當時看了,很不舒服,跟家人發議論:“大學教授當場表演,成何體統?這不成演小品啦?”我沒想到,這正是易中天後來走紅的重要原因:他能“放下身段”。我更沒想到,易中天受到我批評的“席地而坐”得到資深曆史學家樊樹誌先生充分肯定:“他知道席地而坐不是亂坐。而是脫了鞋,雙腿並攏跪在地上,屁股就坐在腳跟上。這絕對是他經過研究考證的,否則他怎麼能這麼規範呢?”這樣看來,我批評易中天親自表演,竟然是膠柱鼓瑟了。我批評易中天不該親自表演時,易中天正在錄“韓信”。這次,他再次“放下身段”,不過不是再次到紅地毯上表演,而是在語言上突破嚴肅講學和“隨意調侃”的界限,他講到韓信受胯下之辱時說:“不要以為彎下膝蓋就是懦夫,別人惹你一下,你就一下撲上去,一口咬住,死死不放,這是什麼?螃蟹。韓信可不是螃蟹。”“韓信”收視率0.56。排在年度收視率前十名。“韓信不是螃蟹”式麻辣語言起到不小的作用。對“品三國”的麻辣語言,有些曆史學家、學者看不下去,發過不少文章。但真能指出“品三國”硬傷的實在不多,批評意見多半集中在“麻辣”講述方式,而易中天宣布“講述方式不爭論”,批評者豈不成一拳打到銅牆鐵壁上?《易中天品三國》上、下冊,現在已賣到一百七十多萬套。隨著易中天大紅大紫,新華書店講史書雄踞醒目地盤。易中天的書首當其衝,模仿易中天的書賣得很火,跟易中天南轅北轍的書同樣熱賣,正統派史學家的皇皇大著照樣吃香。總而言之,“品三國”帶動起一股全民讀史熱,這才是百家講壇動的第二塊大奶酪。如果上綱上線的話,這是對新時期文化建設相當重要的一塊大奶酪,成千上萬本來不怎麼讀書的人捧起了書,而且是曆史書。易中天因為文學教授“麻辣讀史”成大明星,他還有點兒羞於直麵“明星”,大約易中天骨子裏更希望人們稱“名教授”。而在易中天前邊靠正讀清史讀成氣候的閻崇年老先生在濟南麵對媒體“明星”問題時,坦然回答:“我很感謝大家稱我是‘學術明星’。我認為這是對我工作的一種褒獎,是對我多年研究工作的肯定。體育有明星,唱歌有明星,我們研究幾十年學問,做個星還不行嗎?老百姓追捧學術明星,總比追麻將強!”薑還是老的辣!易中天為什麼靠“麻辣讀史”讀成氣候?百家講壇製片人萬衛認為:易中天骨子裏有股平民氣息,又有獨到的文化分析能力。其實,易中天並非平民“出身”,他的父親是教授。他的平民氣息得之於“文革”中上山下鄉。易中天高中畢業後在新疆兵團幹過若幹年,“文革”後直接考取魏晉文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在武漢大學教古代文論,到廈門大學教文藝學。寫書除寫提職稱需要的理論書外,更喜歡寫隨筆類文化圖書,登百家講壇,他不講文學講曆史。說得好聽,易中天是“通才”,說得不好聽,易中天啥時也“不務正業”。易中天獨到的文化分析能力和“麻辣語言”特點,並非來到百家講壇才有的,而是他幾十年研究特點和寫作特點的表露。看看易中天在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品讀中國係列”《品人錄》、《讀城記》、《閑話中國人》、《中國的男人和女人》,新穎的觀點,平實的道理,風趣的語言,讀起來輕鬆愉快,不知不覺中感受知識,體味人生。而且這四本書早有“麻辣”因素在內。隨手翻到《品人錄》的《武則天》,有個小題目叫“大尾巴羊”,指武則天第二任丈夫李治。此前有這樣的話:“武則天起先並不是李治的老婆,而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小老婆。”此後寫到武則天建立告密製度,有這樣的話:“這種隻有進項沒有虧損的無本生意誰不想做。”在《雍正》裏有這樣的話:“雍正的這些‘出奇料理’不免讓人覺得他刻薄。”……這類“麻辣語言”在易中天的品讀書係隨處可見。顯而易見,易中天不是在品三國時為嘩眾取寵才創造了“周瑜是帥哥”、“諸葛亮請司馬懿卡拉OK”之類的話語。觀眾從喜歡“麻辣講史”,到喜歡“麻辣教授”,成了耐人尋味的文化現象。有一次我跟易中天閑聊,問他在百家講壇品三國時“滿嘴跑火車”是有意設計?還是脫口而出?易中天回答:是脫口而出。看來,“麻辣”不僅是易中天的語言特點而是做人習慣。易中天這種“麻辣”而獨到的文化分析能力,隻能麵向大眾,不能麵向小眾,比如說麵對高校職稱評定委員會。易中天在廈門大學評教授,評博導,我諒他不敢把《品人錄》拿到評委會!但正是有《品人錄》這碗酒墊底,易中天品三國的“麻辣史學”才有滋有味兒。易中天受歡迎還和他心態特別年輕有關,他講座時使用的時尚語言,跟網絡時代的年輕人特別合拍。他錄製節目時,攝影棚經常爆滿,有人專程從江西趕來。易中天的“粉絲”多是十幾歲的中學生和二十幾歲的大學生。我女兒是“易粉”,她看到易中天《品人錄》的作者照片時,挖苦一句:“易大佬喜歡扮嫩。”“易大佬”是我給易中天取的外號,正如我給於丹取的“小妮子”一樣,馬上叫響。而易大佬在上海文藝出的那套書,居然用他做副教授時的照片!我對女兒笑道:“扮嫩哪個不會?我下次出書就用你姥姥抱著我的照片。”那張照片上的我,頭戴嬰兒帽,胸圍小兜兜,手指頭噙在嘴裏,年方一歲。“美女講經”2006年國慶長假,百家講壇推出美女教授於丹講《論語》。迄今為止,《於丹論語心得》已賣到四百萬冊,而且還有加印空間。在於丹講座後邊,赫然是《論語》原文。幾千年來,孔夫子的話什麼時間以這麼大的聲勢推向民眾?這是百家講壇動的第三塊大奶酪,很可能是空前絕後的大奶酪。我知道近年來百家講壇一直在找人講《論語》,有很多學者希望能講《論語》,但始終沒人能登上百家講壇講《論語》。於丹是怎麼講起了《論語》?我一無所知。隔行如隔山,於丹是幹什麼的,此前我都不了解。我隻是一見於丹開講就異常喜歡,在於丹講《論語》播出十分鍾時,把“小妮子好生了得”的短信發到易中天的手機上。易中天看了於丹講演,讚賞有加,立即把“於丹真棒”發到博客上。憑易中天“如日中天”,可能對“易粉”起作用,對廣大觀眾的影響可能未必大。因為,全國觀眾和讀者熱捧於丹像是自發。我估計,於丹一下子大轟大嗡,走紅速度之快,連萬衛都有點兒事出意外,喜出望外。因為萬衛原來預計:易中天之後,下一個走紅的是王立群。易中天是2006年度主講,王立群是2007年度主講。而於丹是國慶長假驚鴻一瞥,她甚至可能是萬衛、解如光對如何講經典“摸著石頭過河”的試驗田,沒想到一摸就摸條大魚!於丹走紅,某種程度上是百家講壇的“計劃外”。這說明什麼?說明商戰“顧客是上帝”的法則適用於傳媒,觀眾是上帝,讀者是上帝。觀眾手裏的遙控器,才是硬道理,才是最有力的決定因素。於丹怎麼能講《論語》?於丹憑什麼講《論語》?於丹講《論語》有哪些問題……在湧動的讚揚聲中,出現這樣的聲音,很正常,這是出於對古聖先賢的敬畏,甚至還可能還出於對於丹的愛護。那麼,誰能講經典?經典研究家?白發蒼蒼、學富五車的經典研究家登百家講壇重新講《論語》,當然可以期待,可以算作百花齊放,可以進一步掀起國學熱。前提是他們的講述能“把”準大眾脈絡,他們的講述方式能為大眾接受。而眼前明擺著的事實是傳媒專家、美女教授於丹的講述已為大多數觀眾和讀者接受。於丹講《論語》,聰明地不叫“解讀《論語》”,而叫“《論語》心得”,她不是一句話一句話摳字眼兒,一個字一個字微言大義,而是鎖定幾個人生重要問題,采用古今中外的例子,說明《論語》對現實人生的用處,這就是所謂“惟用”,經典對每個人的生命有用。於丹說:“《論語》之所以活著,就是因為它活在每一個人生命經驗係統之中。”於丹的心得,是經典有益於每個人安身立命的心得,是用文化熔鑄人格的心得,這恰好契合了成千上萬的觀眾和讀者“學以致用”的心理。讀者既喜愛於丹,更喜愛《論語》走下神壇。否則的話,素不相識,八十歲的人打著傘找於丹簽名,有病?“於丹四月登杏壇”是最近的熱鬧話題。於丹敢登杏壇,不要說在象牙塔的學者看來,匪夷所思,就在她的一些朋友看來,也過於大膽。我就曾和易中天、王立群嘀咕:小妮子太大膽了!自從孔子之後,哪個敢登杏壇?這不成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啦?我們暗地裏為年輕氣盛的小妮子捏一把汗。幾天前於丹到曲阜講學,我估計她的手機關了,就給她的同行者發短信:“小妮子敢上杏壇,有沒有嚇得腿肚子朝前?”得到這樣的回答:“於丹登杏壇,連月亮都溫柔得低下頭。”聽說,孔府原本可容納兩千人的講演地方硬是擠下三千人,人們對“講聖賢”的於丹有點兒像對聖賢,曲阜市長向於丹頒發“榮譽市民”證書,表揚她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對傳播經典做出積極貢獻”。孔子鄉親對於丹的熱誠,是對“美女講經”最有力肯定。於丹在孔子故鄉被尊崇得快要找不到北了。事後於丹感慨地對我說:“我哪有那麼了不起呀?我不就是說了幾句讀《論語》的心得嗎?”曆史學家喬幼梅教授曾任山東大學主管文科的副校長。她分析於丹受歡迎的原因,對我很有啟發。喬校長先說了件似乎不相幹的事。她說: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對越反擊戰時,如何對青年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是學校經常考慮的事情,那時,山東大學搞了一項活動叫“戰士在我心中,祖國在我心中”,對學生起了很好的作用。結果那一年畢業分配特別順利,畢業生不需要動員,就主動要求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於丹講《論語》起到什麼作用?起到讓青年人而且不止青年人思考如何麵對人生,如何做人處世,如何借古聖先賢闡述的道理修煉自己,有益社會,這就叫“經典在我心中”。於丹講《論語》,通過中央電視台營造了一種全社會學經典、學做人的和諧氛圍。喬幼梅教授對“美女講經”的解讀,大概連百家講壇製片人萬衛、總策劃解如光都始料未及吧?一檔普通的電視節目怎麼愣是能與和諧社會掛上鉤?這可真成了塊絕妙大奶酪啦。百家講壇紮營記一般讀者都知道劉白羽是著名散文家。他的《長江三日》幾十年穩踞高中課本,他的《日出》也是當代散文的經典之作。讀者可能比較關心作家自己寫過什麼影響大的作品,而不太關心他有沒有組織其他作家寫重要作品。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出現一大批優秀的軍事文學作品,比如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和徐懷中的《西線軼事》,就是劉白羽做總政文化部長時組織作家下基層寫出來的。劉白羽及時組織作家寫在當時的時局很重要的對越反擊戰,是因為他心中一直有個遺憾、有個經驗教訓:中國作協沒有組織作家去寫大慶會戰。劉白羽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曾擔任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書記,組織作家寫重大事件是他的職責。他生前多次跟我說過:“我當年最遺憾的是,大慶會戰時沒派作家去長期體驗生活,後來想寫那段崢嶸歲月,記者、報告文學家都寫不出原汁原味來了。否則的話,中國本來可以有部《遠離莫斯科的地方》那樣的小說的。”喜愛俄蘇文學的人都熟悉《遠離莫斯科的地方》。蘇聯解體之後曾有人揭秘,《遠離莫斯科的地方》裏那些壯懷激烈的人物其實是“流放犯”。此且不論。《遠離莫斯科的地方》向來被看成是蘇聯文學寫經濟建設的名作,也是一部寫知識分子命運的作品,一部富有詩情畫意的作品。而劉白羽認為中國的石油會戰沒出現《遠離莫斯科的地方》那樣的名作,就因為中國作協黨組沒及早派作家進去。白羽晚年,我們夫婦是他的親密朋友。我先生編過《劉白羽研究專集》,寫過《劉白羽評傳》,曾連續在劉白羽家采訪,跟白羽一起就餐。我是寫散文的,跟散文大家白羽有共同語言。白羽常跟我談他對古代文學、俄蘇文學、歐美文學的體會。我還曾陪同劉白羽到我們共同的故鄉青州尋根。我也常到他家看望。白羽知道《聊齋誌異》是我的研究內容,我送過一本台灣版《蒲鬆齡評傳》給他。白羽用少有的親切隨意口氣對我說:“你這本台灣版的蒲鬆齡傳太精美了,書印成這樣兒,稿費都可以不要。你看,我把它和茨威格寫的傳記放到一起。你這本書的文筆很好。寫學術著作應該寫成美文。別林斯基、杜波洛留勃夫都是這樣做的。”我最後幾次到白羽家,正是在為百家講壇錄製“說聊齋”節目的間隙。白羽知道我在中央電視台講課。他沒想到,我也沒想到,我實際上正在參加新時期一場文化“會戰”。這“會戰”就是中央電視台一檔幾乎要淘汰的電視節目,經過幾年時間,脫胎換骨,成為影響社會生活的重要文化事件。我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寫過一些有關校園知識分子的作品,包括《學海見聞錄》等幾部散文集和三部新儒林長篇小說《藍眼睛黑眼睛》、《天眼》和《感受四季》。李希凡先生在一篇評論裏給命名為“教授文學”。他認為“教授文學”主要內容是:作為學生眼中觀察到的教授,和作為教師眼中觀察到的特殊學生,留學生。《中華文學通史》等文學史、陳荒煤等評論家、國際漢學界都關注過我的寫作並給予激勵。我寫作既不是任何部門交給的任務,也不算學校考核教師的成績,完全是業餘的,興之所至,隨心所欲。也就是說,我在繁忙的教學、科研活動之外,隻有那些讓我感動得夜不能寐的人和事打動了我,吸引了我時,才能讓我忙裏偷閑,寫出散文和小說。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幾年因為我跟百家講壇關係密切,我無意中實際上成了到百家講壇“紮營”的一員。這“紮營”曆時整整三年。我不是以作家身份、記者身份出現在百家講壇,而是以聊齋研究者身份出現,以主講人身份出現。正因為這樣的機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做節目的同時,還會把其他教授如何做節目甚至如何做人,收入自己眼底。百家講壇那些來自天南地北的學者,不管是個性張揚的易中天、於丹、毛佩琦、紀連海,還是個性收斂的王立群、孫立群,不管是老辣精明的閻崇年,還是初出茅廬的康震和隋麗娟,成了我隨意交談的朋友,後來又成了我描寫的對象。寫這樣的人物,本質上仍屬於校園文學,卻是一類與時俱進的校園文學,是百家講壇這個重要文化現象的組成部分。百家講壇的主講人實際上是個特殊教授群體,這個群體是借助電視發出潛能,而電視人付出了辛苦,才讓這個群體發出光芒。這三年,我感受到來自天南地北、主要是文學和曆史兩個學科的教授,如何因為遇到百家講壇的挑戰,通過不斷的學習,自己的潛能不斷發揮出來的過程。我現在還記得,我第一次到北京錄製節目時,百家講壇的人到車站接我的情景。此前,百家講壇的人見過我的錄像,能夠識得出我,我卻沒見過他們。在北京站的站台上,魏學來還得自報家門,說明他是和製片吳林一起來接我的。然後在去影視中心的路上,吳林一邊開車,一邊如數家珍地告訴我,現在有哪幾位主講人講得比較好,他們受觀眾歡迎的原因是什麼……我錄完像離開北京時,又是吳林送進站內。我說:不要送啦。東西不多,我自己進去就成了。吳林說:“不。我不能讓一位跟我母親年紀差不多的老教授自己擠火車。”當時天氣很冷,吳林的話,卻讓我從心底裏感到溫暖。魏學來和吳林給我留下我對百家講壇主創人員的最初的美好印象,這個印象在跟其他人接觸中,比如製片人萬衛、總策劃解如光、總導演高虹,編導張長虹、蘭培勝、郭巧紅、林屹屹等接觸中,進一步得到加強。到2007年,百家講壇已被看成神州大地重要的文化現象,看成文化舞台上重量級大炮。誰能想到,幾年前,百家講壇還是支經常打不到鳥兒的小鳥槍?百家講壇是中央電視台2001年7月9日誕生的欄目,我注意這個欄目已經比較晚。大概因偶爾看到我的幾位紅學家朋友在上邊講課。記得有李希凡、呂啟祥、蔡義江。我認為他們講得很好。在他們之前在講壇上露麵的都是什麼人?以片頭人物為例:丁肇中,諾貝爾獎獲得者;蒙代爾,歐元之父;霍金,世界科學奇人、《時間簡史》作者;葉嘉瑩,唐詩研究名家……都是科學教育領域如雷貫耳的名字!都是科學教育領域叱吒風雲的人物!不可思議的是:名家組成默默無聞的欄目!黃金學者組成“鐵錫節目”!先是播出時間“鐵錫”:首播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正是習慣的午休時間;晚上重播,十一點三十分,差不多的家庭都熄燈睡覺了;次日二次重播是清晨六點四十分,正是孩子忙著上學、成人急著上班的時間。播出時間地地道道“鐵錫”。然後是收視率“鐵錫”:最低僅千分之二。而央視要求的收視及格線是百分之一。期期都是學術大餐,就是沒人喜歡吃!為什麼?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主講人名氣和講壇影響不成比例,百家講壇成了大學者的滑鐵盧。因為收視低迷,百家講壇麵臨被末位淘汰的危險。播出時間鐵錫當然不能由百家講壇負責,電視台排節目總是把黃金節目排到黃金時間,看來中央電視台原本像老百姓俗話說的:沒指望百家講壇這塊雲彩下雨。但是央視對鐵錫時間同樣要求收視率,就有點兒“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了。在競爭激烈的傳媒時代,吃不到草的馬兒,得想辦法快跑。窮則思變。百家講壇開始變了。百家講壇四年內實現了“三變臉兒”:一曰受眾變臉兒。百家講壇放下身段,通俗再通俗,通俗到家。最後,幹脆把講述定位於“初中文化程度能聽懂”。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變臉兒,試想,“初中文化”程度,在中國怎麼著也得幾億吧。二曰內容變臉兒。從“多種種植”、“全麵開花”變為“重點栽培”、“雙枝並秀”。過去百家講壇什麼都講,講科學,講經濟,講戰爭,講曆史,講文化,講文學。從2005年始,主要講曆史和文學,還形成好幾個文史類大型講座,比如:2004年閻崇年講清十二帝;2005年劉心武講《紅樓夢》;2006年易中天品三國;2007年王立群讀《史記》。大型節目未必有大影響,王立群讀《史記》讀半年,不溫不火。非大型節目可能有大影響,於丹是典型例子。三曰主講人變臉兒。講壇把為學者服務變為學者為講壇服務。過去是百家講壇提供平台,讓著名學者講自己研究的東西;現在百家講壇是讓學者講百家講壇指定的東西,大眾喜歡聽的東西。於是,百家講壇的“家”,特別是大學問家漸漸淡出,“講”的分量漸漸加重。隻要所講的內容講壇需要,隻要善講,主講人門檻可以一再降低,從大學教授,到中學老師,再到紅色經典的講解員。主講人變臉兒是很重要的改變。比如說:講古代詩詞時,用康震取代葉嘉瑩。稍微有點兒古典文學知識的人都知道,在古典文學研究領域要講究點兒資曆,講究點兒學術地位。把葉嘉瑩教授和康震副教授拿來比較,如果說葉嘉瑩教授是唐詩研究一門大炮,康震隻能算把小獵槍。任何比喻都是蹩腳的,這個比喻可能很不恰當。其實,如果拿我們這些年齡稍微大一點兒的主講人,比如易中天、王立群還有我,跟學術界的大師相比,如果大師們算一座座高山峻嶺,我等也隻能作幾座小山丘。如果真有哪家高等學府做出用康震換掉葉嘉瑩做講座的事兒,學術界肯定會認為,主事的人瘋了,不想在學術界混了。但是在百家講壇,這樣做很正常。為什麼呢?因為,用康震取代葉嘉瑩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用大眾要求的通俗取代學者要求的艱深。2004年初夏,百家講壇編導剛開始跟我溝通“說聊齋”時,我把正在百家講壇講課的老先生看做是學習榜樣,其中就有葉嘉瑩。葉嘉瑩“文革”前就是跟蕭滌非等教授比肩的著名唐詩研究專家。她長期生活在加拿大,近年以八十高齡到南開大學發揮餘熱,是國內碩果僅存的唐詩研究大家之一,也是百家講壇片頭惟一的女性人物。2004年我給魏學來發封電子信:“學來:今天看了葉嘉瑩教授講王國維,講得太好了。她學術根底深,看問題角度新,思維敏銳,口才和表達力都堪稱絕佳。是我看過的百家講壇講得最好的。你們該趁著葉先生身體情況還好時,抓緊做‘搶救工作’,多請她講。其實葉先生最擅長古代詩詞,可以請她講詩詞係列,特別是陶淵明、王維、李白、杜甫、蘇東坡。相信會集集出彩。這樣的年齡還能做這樣的講演太難得了。”我為什麼欣賞葉先生的講課?因為她講的符合我的心意。學術研究像“鐵路警察”,各管一段,我是研究古典文學的,但我從來沒參加過唐詩宋詞研討會,葉先生的講座,就好像我參加了一次詩詞研究會,當麵聽到一位詩詞研究大家的精彩發言。我看重的是:學術根底深,研究角度新。完全是國際學術討論會的要求。但是有多少人能像我這樣,本人是古典文學研究者,樂意把看百家講壇看成是參加學術會議,從而欣賞葉先生的講課?我寫給魏學來的信如泥牛入海。我原來想有兩個因素:一是葉先生的節目不歸小魏管;二是,小魏隻是百家講壇編導,不是製片人。後來才知道,百家講壇不再做葉先生的節目,關鍵的關鍵就是因為她的節目收視率不太理想。口才、風度極佳的老教授,講自己最拿手的學問,怎麼會收視率特別低?我很困惑。歸根到底,因為她講得太深、太正、太雅了。葉先生的學問甚至她的讀音,博士生都得費點精神才理解。葉先生講王國維論《紅樓夢》節目播出時,有位博士生打電話問我:“葉先生這麼大的學者,怎麼念錯別字?”我問:“哪個字念錯了?”博士生說:“她把女媧念成女瓜啦!”博士生認為“女媧”應該念“女娃”,念“女瓜”就錯了。豈不知恰好相反。我們習慣把“女媧”讀“女娃”,“女媧”真正的古音偏偏是“女瓜”!葉先生的讀音絕對正確,但她錯誤地在社會普遍接受不正確讀音後堅持古老讀音。實在是帶反諷意味的事。此後,百家講壇沒了葉先生講課的身影。接替她出來講詩詞的,是年僅三十五歲的康震。按照年齡,葉先生是康震的祖母輩;按照學問,葉先生是康震的老師輩。康震讀博士時的導師霍鬆林,是葉先生旗鼓相當的同輩。倘若當年康震博士論文答辯,能請到大名鼎鼎的葉嘉瑩主持,學術界肯定認為,導師很有麵子,在學術界罩得住。而現在,在百家講壇,小博士把大專家取而代之。康震講了李白,觀眾反應不錯;再講杜甫,反應不及李白熱烈,因為杜甫本人就不太有觀賞點;康震再講蘇軾,效果非常好。現在聽說康震已經開始錄製李清照了。事情就是如此不可思議:葉先生這麼大的學者,在電視上居然PK不過應該跟她念博士的小康震!康震“罩得住”的奧秘在什麼地方?是康震能把本來的陽春白雪,講到下裏巴人能接受。講古代文學要一定的現代性,要通俗化,當然,也要雅俗共賞。雅俗共賞其實很難,它實際得以“雅”做基礎。而康震是經過係統學術訓練的,他的唐詩研究論文也很深,但是作為年輕的博士,康震遠比老博導葉嘉瑩更懂得隻有讓自己的學問在服務小眾的同時服務大眾,才能給個人發展贏得更大的空間。當然啦,葉先生已經不需要像康震那樣爭取發展空間也是事實。是不是由年輕人來講就一定能贏得較多的觀眾?也還不見得。百家講壇曾做過一檔世界文化的節目,我很喜歡,海迪也很喜歡,我們都希望這樣的節目能夠多多地做,我還曾把海迪和我的希望告訴做這節目的編導郭巧紅,希望她再接再厲,把古埃及、古希臘、古羅馬都做下來。後來我們都失望了,因為埃及專題的收視率不理想,古希臘和古羅馬就胎死腹中了。由此看來,主講人的變臉兒,還必須跟主講內容的變臉兒同步才可以。百家講壇實現了轉型。把使用“大家”、“名家”轉變成使用能夠把學術通俗化的“講家”,通過“講家”架起讓學術通向大眾的橋梁,是百家講壇的重要轉型。百家講壇變成了電視版普及本文史讀物。據說百家講壇是在“守住一定學術品位的前提下”實現主講人及其主講內容轉型的。加個“一定”的定語太妙了,百家講壇節目還有學術品位,但有點兒像包餃子放的花椒麵兒了,有些節目的學術品位已是孔乙己的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而許多觀眾之所以漸漸愛看《百家講壇》,正是因為百家講壇讓本來艱深的學術不再晦澀了。百家講壇變臉或者說轉型的結果,是一次一次被刮目相看:《新周刊》2005年給百家講壇評“最佳黑馬”獎;《新周刊》2006年給百家講壇評“新銳”獎;《新周刊》2007年給百家講壇評三項大獎:年度電視節目獎、最佳人文科教節目獎、創新電視人獎(授予百家講壇製片人萬衛);百家講壇被權威機構評為“2006年度十大新聞”;百家講壇成為央視2006年度十大優秀欄目之一,排名第二,僅次於《新聞聯播》;百家講壇被廣電部評為全國優秀電視文化節目;百家講壇主講易中天和於丹被評為“年度新聞人物”……百家講壇真是今非昔比、鳥槍換炮!一個原來那樣不起眼的欄目,幾年時間大紅大紫,幾乎把電視人夢想中的大獎都“摟”到手了。實在不容易。百家講壇開弓沒了回頭箭,變臉兒繼續進行……百家講壇諧趣性也是商業化變臉兒,是從2006年開始插播廣告。自然得有人樂意做廣告才能插播廣告,廣告商認為節目看的人多,才做廣告。這說明,百家講壇已可以跟黃金時段的電視劇比試影響。插播廣告的結果是:講述內容削減大約四分之一。網民批評聲音出現。百家講壇徹底變臉兒,是2007年春天換了新刊頭。跟科學史上星鬥般大人物“拜拜”,代之以附在“百家講壇”四個字後邊的四句話,最突出的一句是:“通向大眾的橋梁”。這是相當聰明的變臉兒。試想,如果仍然使用原刊頭,片頭播出大科學家丁肇中、霍金,片中卻出來個金牌講解員講紅旗渠,豈不有點兒不倫不類?這是丁肇中、葉嘉瑩時代的百家講壇被徹底顛覆?還是百家講壇這隻鳳凰在烈火中再生?我感到最奇怪的是,換刊頭的事,我原以為會引起軒然大波,會有人出來質問:百家講壇的大師們哪兒去了?沒想到,居然根本沒有人出來大驚小怪。大家會不會這樣認為:百家講壇既然換湯又換藥,索性連刊頭換了算啦?老實說,現在的百家講壇,跟我初次進入的百家講壇,變得太多,變得我都有點兒認不出了。陌生產生新鮮感,且看這“新鮮”如何繼續下去吧。第十二章學習是永遠的快樂我讀孔子我今天講的題目是:我讀孔子。1982年諾貝爾獎得主在巴黎例行聚會,探討:21世紀人類需要哪種思想?經過熱烈討論,得出了結論:孔子的思想。去年,我先生帶的韓國博士生寫篇文章,題目叫《孔子在韓國不死》。孔子是教師的祖師爺。孔子的思想能夠超越時代、跨越地域、突破文化和民族的界限,受到有識之士一致推崇,有多方麵的原因,台灣學者傅佩榮先生認為,《論語》肯定人類可以借助教育、借助學習發揮潛能,是重要原因。《論語》開篇“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朱熹解釋,“學”,有“覺”的意思,覺就是覺悟的意思。知識要學,學知識的方法也要學。清代學者解釋“學而時習之”這段話是孔子一生的學譜,彈琴要按照樂譜,孔子一生都遵守“學而時習之”的學譜。對《論語》,我沒有資格解讀,我談幾點感悟。第一,“不恥下問”,向學生學習;第二,“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向同行學習;第三,“見賢思齊焉”,向大師學習。向學生學習我讀孔子的第一點感悟是“不恥下問”,向學生學習。有位清代學者認為,“有朋自遠方來”的“朋”,指孔夫子的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學而不厭,時習也;誨人不倦,朋來也。孔子正是在跟學生交流中得到啟發,撞擊出思想的火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