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同盟(1 / 2)

太陽初升的時候,雷一鳴不睡了。

他幾乎就是落荒而逃,房內幽暗,滿山紅也看不清他究竟是如何逃的。在大床上愜意的伸展了胳膊腿兒,她沒有和雷一鳴真正發生什麼關係,然而心滿意足——若是隻要發生關係,那她犯不上長路迢迢的來找雷一鳴,她在天津呼風喚雨,滿可以由著性子招攬年輕力壯的小白臉。如果她有興趣的話,大姑娘也照樣是要多少有多少。

到底還是張嘉田看透了她,說她“就是想找個機會過去揉搓他一頓”。現在她得償所願,已經把他揉搓得逃之夭夭,趁著天還沒大亮,她也要睡上一覺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滿山紅睡醒了。

她毫不見外,自己吆喝了勤務兵送水送茶,氣吞山河的刷牙漱口,嘩啦啦的撩水洗頭洗臉洗脖子。然後叉開雙腿坐在堂屋裏,她像個小爺們兒似的,翹著二郎腿,給自己點了一支香煙。

堂屋的房門大開著,人在屋中坐,可以看到外頭院子裏的花樹藍天。她歪著腦袋垂著眼,若有所思的吸煙,忽然聽見外麵響起了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音,抬眼一瞧,就見是雷一鳴回來了。

雷一鳴穿著全副的軍裝,馬靴上了馬刺,馬刺隨著他拖泥帶水的步伐,斷斷續續的劃過青石板地。單手拎著一根指揮鞭,他走到門口,停了下來。

一隻腳踩著門檻,他一側肩膀倚了門框,另一隻手攥著指揮鞭,用鞭梢輕輕磕打了馬靴的靴筒。目光從軍帽帽簷的陰影中射出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滿山紅。

滿山紅含著一點笑意,噴出了一口煙:“你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雷一鳴腰間係著牛皮武裝帶,武裝帶紮得服帖而又有餘,顯出了他薄薄的腰。這腰似乎脆弱無力,既帶不動了他的兩條腿,也支不起了他的上半身。以腰為軸,他微妙的“甩”了一下,讓自己的肩膀離開了門框,脊梁骨也隨著慣性挺了直。邁步跨過了門檻,他走到了滿山紅麵前,背過雙手攥住了指揮鞭的兩端。

“我有什麼好玩的?”他問滿山紅:“歲數都夠給你做爹了。”

不等滿山紅回答,他轉身往旁邊的屋子裏走:“我去給嘉田寫回信,不要打擾我。”

雷一鳴花了一個小時,寫完了信。

他從未和誰這樣持久頻繁的通過信,起初所寫的字句還有些滯澀,寫著寫著順溜起來,竟然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兩張信箋。等他把信寫好了,滿山紅也吃過了飯。他出來把信給了她,又道:“我派人送你回天津去。下午出發。”

滿山紅接過了信,往懷裏一揣:“我在你這兒還沒住夠呢!”

雷一鳴答道:“除非我死在你手裏了,否則你永遠沒夠。”

滿山紅慢慢的抿嘴笑了,一邊笑,一邊伸手一扒他的衣領,看他脖子上的吻痕——說是吻痕,其實是半吻半咬,耳根的紅印子倒真是吻痕,那兒是他的癢癢肉,一吻一哆嗦,吻比咬更讓他痛苦。

“好,我走。”她笑嘻嘻的看著他:“我等著和你下次再見。”

“不見也好。”

滿山紅搖搖頭:“不好。趁著你還沒有老成個老頭子,我得抓緊時間,和你多親近親近。”

然後她的手指劃下來,勾住他的武裝帶輕輕一拽。

滿山紅下午走了,而在她抵達天津交了差的第三天,張嘉田又收到了雷一鳴發來的第二封信。

他挺納悶,不知道雷一鳴為什麼不把這信一並交給滿山紅。及至將信讀完,他先以為雷一鳴最近身體添了點小毛病,不大舒服,所以要向自己發發牢騷;後來,他又發現雷一鳴話裏有話,其實是向自己告了滿山紅一狀,但又寫得不明不白,似乎滿山紅在他那裏,也沒做出什麼罪大惡極的行為來。

他懷疑是雷一鳴文采不行,像自己似的,一動筆就要詞不達意。直到了第二天夜裏,他把那信又拿出來研究了一番,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當場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了一場。翌日上午,他給滿山紅打了電話,問她:“你個瘋丫頭,我不是不讓你對他胡鬧嗎?”

滿山紅打了個大哈欠:“誰?哦,他啊,我也沒怎麼著他呀!”

“放你娘的屁!你沒怎麼著他,他怎麼感染了?”

“感染?什麼感染?沒影的事,可別往我身上賴。”

張嘉田又是氣、又是笑:“尿道感染,人家可把告狀的信都送到我手裏了,就是你幹的!”

滿山紅聽到這裏,倒是沒有辯解,因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張嘉田總覺得自己對雷一鳴,應該負一點責任。

並不是因為滿山紅是他的部下,也不是因為雷一鳴的尿道鬧了感染,雷一鳴就是太平無事,他也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有責任。雷一鳴一直是三災六病,又酷愛興風作浪,凡是對他有感情的人,都沒法子不為他操心。

滿山紅這位信使,張嘉田是不敢再用了,而他雖然關心著雷一鳴的尿道健康,可天下形勢一天一變,他這原本隻會衝鋒打仗的武將,也不能不勻出心思來,觀察觀察軍政兩界的風雲變化。而未等他觀察出眉目來,雷一鳴那邊又給他傳遞來了消息,讓他到黑石嶺去一趟。